會所的藍色琥珀或雕刻成山水擺件,或做成小巧印章,或製成精美首飾,錯落擺在紅木的鏤空格展架中精緻華美,樣樣都令人愛不釋手,然而他卻也細心發現了差別,有些藍得格外鮮豔的藍珀價格反而要低些,他正要問,卻聽到周正澤已經開口:
“徐小姐能不能說一說怎樣區別藍珀好壞。”
“藍珀分為天空藍、海水藍、茶藍等等顏色,其中以天空藍為最佳。”她指著其中一件山水擺件,“這就是天空藍。”
“這就是天空藍,難怪價格要高得多?”小李詫異,“不過這明明是黃色啊徐小姐,我覺得怎麼看也該是最差那等的。”
她笑著說:
“李先生,很多人都會和你有一樣的想法,藍珀雖然叫這個名字,可並不是越藍越好,天空藍應該是黃而純淨,肉眼只感覺稍微有點藍色熒光,在紫光燈下會出現強烈的藍色熒光,反而看上去瓦藍瓦藍的藍珀最次,因為裡面含有較多的雜質,透過折射反映在表面上才會那麼藍。”
小李也笑起來:
“真虧了徐小姐,今天可受教了,原來這藍珀也和人一樣,看起來壞的其實是好人,看起來好的其實是壞人,真是有趣。”
周正澤看著她沒有說話,小李看他臉色不對,估摸自己言多必失,說了什麼不中聽的話,連忙閉緊嘴巴不敢再說一個字,許久才聽到這周公子緩慢地問出一句話來:
“徐小姐你看走眼過嗎?”
她倒輕鬆一笑:
“當然,最開始接觸到這一行的時候誰都會出錯,不過真正熟悉了就會發現其實要製造出以假亂真的藍珀仿品並不容易,通常——”
“如果看錯了你會怎麼辦?”他卻打斷她的話緊咬住剛才那個話題。
“還能怎麼辦,多看多練,希望以後不要再犯同樣的錯誤了。”
“還有‘以後’嗎?”他再問她,眼睛片刻也沒離開過她的眼睛,她終於抬起頭來直視他:
“周先生你到底想說什麼?”
他一字一句清晰說出來:
“我曾經也看錯過,可是連道歉的機會也沒有了,徐小姐,如果我現在說‘對不起’,還算不算太晚?”
小李已經聽到混亂了,可是看周公子那樣子似乎很較真,實在忍不住勸一句:
“周先生你也不是專門搞收藏的,會看錯在所難免,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如果下次再買什麼藏品,讓徐小姐一起給點建議就是了。”
周公子沒說話,只有兩道眼光掃過來,小李打一個寒顫,立刻知道又多嘴了,連忙噤若寒蟬,倒是徐小姐淡淡的笑打破僵局:
“李先生說得對,看錯在所難免,沒必要說對不起,真假好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找到自己喜歡的那一件。”
會所的老闆已經招呼完了其他的客人,走過來剛好聽到這一句,笑著贊同道:
“是啊,徐小姐說得對,青菜蘿蔔各有所愛,還真有客人就喜歡瓦藍瓦藍那種品相的,都以為藍珀藍珀就一定要藍嘛。”
他笑著笑著也收了聲,眼睛在面前這幾個人身上轉了一圈,陡然覺得自己出現得很不是時候,連忙尷尬地問一句來掩飾:
“幾位看中哪一件了沒有?”
正說著,徐小姐電話卻響起來,她說一聲抱歉,走遠幾步聽電話,她講得很小聲,但聲音的愉悅顯而易見,最後有幾個字聽到眾人耳中來:
“七點?好,你來接我”
她收了電話走過來,會所老闆和FLY的合作很多,跟她和邵唐都很熟,這時便隨口笑了一句:
“是邵先生啊?”
她抿著笑沒有說話,周公子卻在這時面無表情地開口:
“我還是覺得天空藍的好一點,這裡所有天空藍的藍珀,我都想看一看可以嗎?”
他那一看不打緊,這會所本來每天六點準時關門,等他一件一件細細看過去直接拖到了八點半,老闆是個琥珀迷,難得有客人看得這樣仔細,只覺得找到了知己,口若懸河比徐小姐還說得得多些,小李看他和趕走那權威一模一樣,講起琥珀來一板一眼也不會看人臉色,真擔心周公子又不高興的,可是他居然也若無其事地聽了幾個小時,半點也沒有不耐煩,倒是他肚子餓得咕咕叫,還有那徐小姐,電話那邊已經催了好幾次,可是這邊一直不完她也走不開,最後好像只有推掉了晚上的約會,周公子大概被人給寵慣了,這種情況也是若無其事絲毫不覺得抱歉的,倒是他萬分不好意思,一口一個抱歉只覺得對不起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