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看”她想回答他,張口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於是乾脆就不回答了,微微笑了笑,道:“譚二哥現在就不怕再有一個牽牽從畫裡走下來了嗎?”
譚中柳哈哈笑了兩聲,從她手裡把畫接過來,道:“再走下來,牽衣也只有一個,就是譚二哥的妻子。”
他目光認真,像是從未有過的認真。心絃輕震,彈出一段說不出的曲調。正好這時視窗被“咚咚”敲響,飯菜被推送了進來。想起現在非常時刻,正事還有一大堆,她實在是不該在這種時候去琢磨那些遙遙莫名的念頭。
不再去理會若那畫裡走出個人來,最後會是一個還是兩個梅牽衣,她只努力地吃著熱騰騰的飯菜,讓身子暖和起來。再打坐行氣一個周天,確定內力暢通無阻,氣力也都回來了,才睜眼從床上下來,譚中柳毫無意外地坐在桌案前寫字。
無意輕瞥了一眼,知他素來書畫入武,所以對他筆下字跡會呈現鐵畫銀鉤、刀光劍影,她並不意外。只是那筆畫裡隱含的與當初迥異的招式,仍舊讓她忍不住疑惑。
閉閉眼,將這總干擾她的混亂思緒壓下。現在沒空理會這些,也沒必要在意這些,等眼下的當務之急解決完了,自會有一輩子的時間去弄明白他身上的問題。
她武功恢復,緊閉的空間已經不再是他們的牢籠了,輕而易舉就打破了一面窗戶。有不怕死的要來檢視,她手起掌落,將他打暈,然後往他們的新房裡去。
新房與他們被軟禁的房間只隔著一個院子,都是在譚中柳居住的小院,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主人失勢,如今院子裡除了在“囚房”看守的幾個守衛,連一個下人都沒有剩下。洞房的薰香爐火早已散盡,紅燭換新,喜氣依舊,桌上的喜宴也已經撤走,清掃乾淨。新婚當日,洞房染血,床褥已被換下,但仍舊是大紅的喜氣顏色,這間屋子也不像沒有人住的模樣。
心裡微微泛酸,這明明是他們的房間。
譚中柳在旁邊有些無奈地解釋:“爹和伯父到底是有忌憚過梅莊,擔心有人察覺到牽衣不在,所以讓人假冒牽衣留在這裡”
“不,若是忌憚梅莊,他們不會這麼對我!”不想去追問他是不是也一同住在這裡,她當下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只想著找點當晚的藥酒和薰香的殘留,看能否識別出藥物,讓葛意舟的徒弟配出解藥來。錢塘離金陵雖然不遠,但也不近,遠嫁的女兒在他鄉受了欺負,父母不在身邊,也沒人知道。不然,那被關的龍女也不會找柳毅幫忙了。武林山莊就是打定了這個主意,所以才停了一切風聲活動專門等著將她娶進門,所以在她出嫁前那些日子,江湖才會如此平靜,因為他們早已穩操勝券,等著她自投羅網。
不怨不快,不怨不快啊!但物件是譚中柳,怨氣過後,也只能消氣。
“不過,想到他們終究只能竹籃打水一場空,也無所謂了!”回頭朝他笑了笑,以示安慰。
打掃乾淨的新房什麼都沒有殘留下來,她有些失望,喚他過來幫她尋東西。有些懊惱,她的嫁妝實在不少,本來就說好拜過公婆祭過祖宗,等她正式成為譚家人後,就與譚中柳回梅莊與楚鳳歌會合,從此天涯遊歷。現在出了這事,武林山莊她是絕不會再踏上來半步,這些帶不走的東西,早知道還不如留在家裡了。
譚中柳自知理虧,感於她的大度與包容,這會兒除了配合她的行動,也再說不出什麼話了。看著她皺著一雙細眉,在衣箱裡翻來搗去,他只覺得左胸心口一直暖暖的,心像融了,那是他從來沒有過的奇異感受,但自從娶了牽衣,這感覺卻像不止一次出現了。他甚至都沒有聽見她要他幫忙找什麼,只顧著看她,什麼都不想地看她。
他的妻子。
梅牽衣沒注意到他近乎洶湧的感情,她只顧著找著她當初遺落的銀鞭,整個人幾乎要鑽進衣箱裡去了,最終也沒能找。原本隨身藏在袖底的匕首,因為新婚拿了出來,現在也不見了,只找到了藏得比較妥當的聯絡訊號彈。
拿著那小小的彈珠在手裡,她有些猶豫。若喚來靈嬰樓的人,這事恐怕無法善了,但若不喚來,萬一真出什麼事了
還是有備無患好了。
身後有靈嬰樓,她也放了一半的心。若能有展涼顏和譚中柳所中的“化功散”的解藥,就可以三人合力,救展涼顏脫險,殺掉關護法,不需要動用靈嬰樓出馬,也沒必要與“談笑二生”正面衝突,這是最好的結局。
但世事往往是計劃美好,變化殘酷。當他們出了新房,正打算再去偷解藥時,卻不料,剛踏出譚中柳居住的院門沒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