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寒從鳶歌爪中把那綹髮絲抽了出來,撫平了肩上被鳶歌揉出的皺褶而後將目光移回了女子身上。
他記得他曾下令不許給嘉熙任何的救治,現在看來那些下人將他的命令貫徹的還真是夠好。
一個無法護主的屬下,還有什麼臉面存活在這個世上?他忽的笑了,而後聲音逐漸冰冷道:“是他讓你來的?”
如果是,那麼嘉熙就真的沒有活下去的必要了,護不住主人還攛掇女人來幫他求情,這樣的貪生怕死之輩活著也不過苟且偷生。
“不不是”女子忙不迭的搖著頭,事實上嘉熙曾告誡過她讓她不要再管他了,可是她實在不忍心,不忍看著他就這麼死去。
嘉寒笑意更深,看來這嘉熙還是有一絲自尊的,他的語氣緩和了一些道:“沙華,你回去吧,今天之事我不與你計較,但是不許再有第二次了。”
沙華仰起頭滿含淚光的望著嘉寒,嘉寒不再理會她轉身往書房內走去,她頹然倒在了地上,這時嘉寒的聲音傳來“趕快回去吧,興許還能見到他最後一面。”
那輕飄飄的一句話卻似大石般重重的砸在了沙華的心湖,她趕緊起身忍著胸口劇烈的痛楚跌跌撞撞的離去
來時的路此刻似乎變得那麼的漫長,嘉熙虛弱的面容在沙華眼前不斷的閃現著,近在咫尺,然而卻又似乎遠在天邊。她的雙腳如灌了鉛般的沉重,這平坦的道路上好似一下子憑空多了許多看不見的阻礙,她一次次的跌倒,一次次的爬起來,身上的衣服已然滿是泥濘。
嘉熙
嘉熙
她在心裡呼喚著,這個名字似乎成了她前進的全部動力。
不論如何,她都要見他最後一面,告訴他一直以來她埋藏在心裡的話。
終於她到了嘉熙房門外,她想也不想便衝了進去。
此刻的她身上滿是汙泥,下巴上泥漬與血漬凝結在了一起,看起來狼狽至極。
就像多年前的她一般,然而眼前的他卻已不是曾經那番意氣風發的樣子。
他臉色灰白,身上傷痕遍佈血跡乾涸,那雙眼已然緊緊閉合著
她哇的哭出聲來,撲在了嘉熙的身上,果然還是來晚了一步麼?
“你醒醒醒醒”她搖晃著嘉熙的身子,安慰自己他只是睡著了,他只是被夢魘住了,只要她多叫幾聲他一定會醒過來的,就像以前一樣
她靠著那曾經給她溫暖的胸膛,淚水沾溼了他的衣襟,然而溫暖的源泉卻一片死寂。
“嘉熙嘉熙”她的聲音隨著滴落的淚珠支離破碎的瞬間湮滅在了空氣中。
“咳咳”似是幻覺她竟然聽見了嘉熙的聲音,她仰起頭望去,只見嘉熙虛弱的睜開了眼睛溫柔的望著她。
她心頭一喜,抹去了臉上的淚,緊緊地抱住了嘉熙,生怕他消失不見。
然而她將頭在此埋入他胸膛的時候,她感覺他心口仍然是一片死寂
“怎麼還這樣愛哭呢?”嘉熙吃力的抬手想去撫摸她的臉頰然而卻在將要觸及她的面龐的瞬間無力的垂落了下去
“你這樣,我怎麼能放心的離開呢?”他扯出苦澀的笑容,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只有緊緊地抱住她。
“不要我不要你離開我不要”沙華嘶聲道,她緊緊地環住了他的腰身,眼淚再次噴湧而出。
“我不能沒有你”沙華嗓音黯啞,訴說著她從未對他說過的溫言軟語。
然而嘉熙卻再也沒有了回話,他的雙眼終究還是閉上了,無法挽留的離去了。
多年前,她初入城主府為婢由於年齡小修為低受盡了欺凌,而他卻在城主嚴苛而殘酷的訓練下吃盡苦頭,就這樣他們意外相遇了,同樣傷痕累累,同樣孤獨而疲倦的兩個靈魂就這樣互為對方取暖。
沙華握著嘉熙的手,從他冰冷的指尖穿過,與他十指緊扣。
此生緣斷,就此落幕。
次日一早便有僕從來稟報了嘉熙傷重離世的訊息,嘉寒點了點頭淡淡道:“好生安葬了吧。”
僕從領命正要出去時,嘉寒的聲音再次傳來:“他身邊是不是有一個沙華姑娘?”
僕從愣了愣而後點了點頭:“那姑娘悲傷過度昏迷過去了。”
“嘉熙的後事就交給那姑娘打理吧,你們聽從她安排。”
“是。”僕從領命退了出去。
不多時另一個僕從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道:“公子,孔雀妖宮派來了接任城主的人選。”
嘉寒聞言眉頭一皺,這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