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召前來參戰的天主教徒們,雖然口口聲聲要展示他們的虔誠,卻絕不願意因此而丟失他們那寶貴的性命。
而吉茲公爵和安儒公爵的親衛們現無暇顧及這一邊,納瓦爾女王要比她的兒子更能吸引人的注意力,事實上,在胡格諾們嚷著是吉茲公爵殺了王太后的同時,年輕氣盛的公爵就已經拔出武器向女王衝過去了。
問題在於吉茲公爵是繞過了卡特琳娜王太后的屍體,但跟隨他的那些人,就沒有這麼謹慎了。那麼幾乎同一時間衝上來的,為了搶回王太后屍體的安儒公爵和他的親衛們,理所當然的與他們撞到一起了。
打鬥顯然難以避免,但遺憾的是,激戰的戰場正擋住了胡格諾們賴以逃出巴黎的那條路,而吉茲公爵一方的大批天主教徒中,至少還有一半沒有忘記他們這個晚上本來就是要屠殺胡格諾的。
那十幾個騎士圍繞著貝亞恩親王夫婦擺出一個標準的進攻陣型,保護著他們向著聖日耳曼門的方向衝去。瑪格麗特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控制座下馬上,她必須保證自己緊跟亨利,可週圍的武器撞擊和喊殺聲,特別是刀劍切入身體的聲音以及槍聲,仍持續不斷的敲擊著她的耳膜,她始終需要努力強迫自己不去想它們。
因而轉瞬之間,這一支小隊就衝到了聖日耳曼門高大的門樓之下,在那些據說從雨果·卡佩時代就守衛著巴黎的青灰色城磚引入眼簾的那一刻,瑪格麗特覺得自己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
然而,這時候放鬆的確是太早了。雖然終於逃出了巴黎,對於瑪格麗特的丈夫來說,確實是一趟回家的旅程,但對於她本人來說,只能用前途未卜來形容了。
而眼下,倘若回頭還是能看到高大的聖日耳曼門的曚曨陰影,但瑪格麗特已經又遇到了新的危險。這危險來自於她的座下馬——還是那句話,最好的東西肯定留給納瓦爾的王儲,那麼讓人遺憾的就是,王儲妃得到的那匹坐騎,現在看來,是不適宜長途奔逃的。
瑪格麗特有點兒後悔,在盧浮宮馬廄裡大家慌忙騎上馬的時候,她應該要求帶上自己的坐騎,不論是亨利送給她的那匹貝亞恩小馬,還是她以前的西班牙矮種馬,都是精挑細選出的良駒,絕對不會像現在這匹如此的不中用。然而,她很快又想到,她之所以有這種想法,是因為他們已然暫時脫離了險境——這種後悔顯然只是人之本性,但在當時,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那麼做的。
在這一小段思想鬥爭之後,瑪格麗特不得不承認,她雖然一直在努力“緊跟”著亨利,但她的馬與他的馬之間的距離,確實越來越大了。在這個滿天陰雲,沒有星月的黑漆漆的夜裡,瑪格麗特覺得她已經快要看不清亨利那匹馬的尾巴了。
瑪格麗特不可能開口叫住亨利,雖然她確實想要這麼做。她唯一能做的,除了不斷緊緊夾住馬身,就只能用越來越大力的鞭打來發洩心中的焦慮,或者說,她希望這匹馬那愈發淒厲的嘶叫,能吸引前面那些人特別是她的丈夫的注意。
最先回頭的是一直貼身護衛著亨利的德穆伊,他立刻發現,貝亞恩親王妃和親王本人的馬之間,已經能輕鬆插進另一匹馬了。瑪格麗特看著德穆伊,他很快就轉過頭去,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向他的主人彙報了。
亨利馬上叫整個隊伍停下來,在這片曠野上,現在似乎沒有其他能威脅到這些劫後餘生的胡格諾們的危險了。亨利停下馬把馬轉過來,瑪格麗特正好趕到他的馬前。
“稍微休息一下吧,”亨利先問所有隨從們,“我們還有多少人?”
德穆伊很快清點了一下,還有十二名騎士,都幸運的沒怎麼受傷。
“好極了,”亨利說,然後他才又對瑪格麗特說,“親愛的,幸虧我們是兩個人。”
瑪格麗特輕不可聞的答應了一聲,以至於亨利立刻問,“瑪格麗特,你還好吧?”
“沒什麼,亨利。”
“你的馬怎麼了?”亨利似乎這才想起他們停下來的用意。
“我不知道,它看起來跑不動了,”瑪格麗特低聲說。
“真糟糕!”亨利咕噥了一句,“我們絕不能現在就停留,也許到天亮,我們才能找到可以換馬的地方。”
“我們要去哪裡?”這其實是瑪格麗特最大的疑惑,她還奇怪於亨利為何始終沒有提起過。
“拉羅舍爾,”亨利不假思索的回答,然後他壓低了聲音對瑪格麗特說,“為了防備有人把我們的行蹤透露給天主教徒,我的母親只告訴了少數幾個人,我們的計劃是離開巴黎後就分散行動,所有人到拉羅舍爾去匯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