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點總算安靜了會,我摸摸他,身上也不那麼燙了,於是就拍著他哄他入睡。我又怕他著涼又怕他尿床,沒一會就要睜眼看看,直到快天亮,他睡著了,我才迷迷糊糊地眯一會。
“奶奶!”
我在朦朧中,聽到有人叫門,就那麼輕而急促地在我的房門上敲了兩三下。我辨出是紅玉的聲音,就隨便披了件衣裳走到門口,撥開門栓讓她進來。她謹慎快速地溜進屋,我見她那神色就知道有什麼急事。
“怎麼了?”我慌忙問道。
她拉住我的手臂,壓低了聲音說:“不好了,翠雲叫大爺給嫁出去了!”
我一聽,立刻急了,抓住紅玉搖起來,嚷著說:“什麼?你說什麼?不可能的!這不可能的!他答應我不會把她嫁到外面去的!”
紅玉見我著急,心裡也跟著急,但又怕我上火,趕緊安慰我說:“奶奶先別慌,我只是聽苑子裡的婆子們說的,還不知道是真是假呢!”
我攥著紅玉的手,焦急地問她:“翠雲現在在哪?我要去見她!”
紅玉說:“平日府裡嫁丫頭,都是從後門出,要是婆子們說的是真的就會在後門外停乘轎子”
我急切地點著頭,求她幫忙照看點點,她答應了,我便飛奔著跑了出去。我磕磕絆絆地朝後門跑去,一路上滿腦子都是翠雲。遠遠的看見漆黑的大門緊鎖著,我不顧一切地衝過去,使勁推著門——厚重的大門咯吱咯吱地響著,兩片緊鎖的門板則隨之搖擺晃動。我拍打門板,大聲喊著翠雲的名字,然後趴在門上,透過門縫往後街上看,可是街上卻是空蕩蕩的。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就好像完全失去了理智。我歇斯底里地大喊,瘋狂地捶打著大門。
“翠雲!翠雲!”我一邊叫一邊轉身往回跑,想看看附近能不能找個人問問情況,結果正看到靠牆有一排小屋,雖然都上著鎖,但我還是滿懷希望地衝上去敲打房門。
“有人嗎?”我喊著,“有人嗎?”我撐在扇門上,痛苦地搖著頭。“他怎麼能這樣?他答應過我”
四周空蕩蕩的,沒有一點動靜,我失魂落魄地往回走,轉了幾道彎後看見一個門洞。我本來已經走過去,卻聽到裡面有人說話,於是就又折回來,往裡探身一看,裡面有個小套院,最裡邊有一排工房。
我徑直奔過去,走近了便聽到裡面的人說:“本來是兩個丫頭呢,一個是爺房裡的,另一個是姨奶奶房裡的,聽說前些日子爺出去打獵,這兩個丫頭給姨奶奶通風報信說是可以去看那小子,結果沒看成,弄的姨奶奶一肚子火,就去找爺大鬧了一回。這不嘛,爺好歹把這倆人給揪出來了,所以就叫人把她倆捆了,扔到庫房裡打的跟爛豬頭似的!”
另一個聲音說:“那是活該!誰叫她們吃裡爬外!”
“那個奶奶房裡的倒好說,畢竟是向著她們奶奶,好歹也說得過去,所以爺也沒怎麼難為她,只把她打發到下房去打雜就是了。可是那個爺房裡的就不一樣了!你們想啊,本來是跟著爺的,你不向著咱爺,還把爺給賣了,你說爺能不惱她?”
屋裡的人都咂嘴附和起來。
第一個聲音接著說:“爺想來想去,覺得再留著她也惹人嫌,乾脆給打發的遠遠的,眼不見心不煩!爺說:‘自然你這麼向著爺,爺還能虧待了你不成?這麼著吧,府里正趕上好日子,爺念你在身邊伺侯了這麼多年,也給你尋個好婆家,嫁了算了!可是,咱們府裡的爺們兒怕是配不上你,不過那城外的八里坡,倒有個挑糞的李大年,想必是個齊整人兒,就把你嫁他得了!’”
“這一聽,還有的好?那八里坡的李大年,可是出了名的——五十來歲的光棍兒,家裡窮的叮噹響!腿簸不說,怪毛病也多,聽說他多少年也不洗回澡,身上比那大糞還臭三分呢!這丫頭一聽,嚇得連魂都飛了,撲倒在爺面前求爺爺哭奶奶的號起來,爺心裡正厭著她,見她這麼一鬧就更來氣了,所以搬著她的下巴說:‘你倒是說出個比你更賤的來?如果有,爺就叫她替你嫁!’爺本來是想拿話掖她,沒想到她還真就說出個人來。”
“誰啊?誰啊?”
“就是姨奶奶房裡的翠雲,原先是老奶奶房裡的執事大丫頭。”
“哦,知道,知道!”
“爺一聽不樂意了,這不等於血口噴人嗎?所以拿了傢伙這就要拷問她!哎?你道怎的?那小蹄子還真說出個道道來,怕也是她的運氣!你說也不知道她打哪聽說的,反正心裡有了底子!這不嘛,爺這麼一問她,她還真就一邊號一邊數落翠雲的不是。她說翠雲是揣著明白裝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