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姑娘請吧。”
我被人輕推著來到盆子旁邊,見下面擺著個墊腳凳,就踩著上去,坐到大盆裡。芳香溫熱的水,使我立刻心曠神怡。我仰靠在浴盆邊上,那個撒花的小女孩就用一塊軟布幫我擦洗手臂。
我說:“我自己來吧,我不習慣別人幫我擦!”
那小女孩笑了笑說:“是老太太叫我們服侍姑娘的!”
“哦?她又想怎樣?”
我把手縮回到水盆裡,小女孩沒再說話,轉了個角度,幫我搓背,我正要推脫,又有一個穿綠裙子的女孩挽著袖子走到我跟前,一面幫我解開頭髮,一面在我頭上抹了些綠乎乎泥一樣的東西——不過聞起來倒有股葉子的淡淡清香。
我驚訝地躲閃著問道:“這是什麼啊?”
她說:“是皂莢葉和成的泥兒。”
我用手挖了一點湊近鼻子聞了聞,這才放下心——泡在熱水裡,渾身都得到放鬆,身體上的疲勞也都隨著熱騰騰的蒸氣漸漸散開了——管他呢,先舒舒服服地洗個澡再說,下次什麼時候洗還不一定呢!再說了,人家這樣熱情,我也實在盛情難卻。
“姑娘不是中原人吧?”幫我洗頭髮的女孩突然問了一句。
這話還真把我問懵了,我說:“我不明白,如果你說的中原只是指開封這塊地方的話,我就不是,因為我不是開封人。不過我覺得我是中原人,至少我長這麼大還沒聽說過別的叫法。”
“那就怪了,姑娘要是中原人,怎麼是副西域人的長相?”
“啥?”我還以為我聽錯了。“怎麼你們印象中的西域人是我這副模樣?乖乖!要不就是隻要你們搞不清地方的人都歸納到西邊去?”
那女孩咯咯地笑著說:“姑娘可真逗!”
我說:“是你逗吧!”
她接著說:“以前聽說西域那邊的人長得都跟怪物似的,可是今天見了姑娘,覺得其實也跟咱們正常人一個樣嘛!”
“哎?我說我哪像你說的那什麼西域人了?”我覺得我的臉都要抖了
她只管咯咯地樂著,一面幫我搓頭一面說:“我聽去過京城的人說,西域那邊的人,不論男女,都長著金毛紅毛的,我一看您這頭髮,就猜個八九不離十了!”
我苦笑著說:“哦,原來是說我的頭髮啊!呵,那你覺得我像怪物嗎?”
女孩忙說:“哪能啊,姑娘可是個大美人!”
我不禁笑笑,覺得這是我這輩子聽過的最彆扭的奉承話了,於是由衷地搖搖頭,說:“實話告訴你吧,我的頭髮是染的,原先也是黑的,後來染成棕色的了,卷卷兒也是燙的啊!”我說著,揪起溼漉漉的頭髮給她看了看。
“喲,您別說笑了,我只聽說染坊能燙染衣服面料的,可從沒聽過能燙染頭髮的!”女孩用手指撥弄著我的頭髮,一邊咯咯的笑,一邊仔細打量起來。
我說:“我們那的人都燙的,沒什麼奇怪的啊!”
我直起身,轉過臉,頭髮就從她手裡滑出來,她聽得糊里糊塗,一心認定我是在逗她,於是笑笑說:“喲,那敢情西域的人都是燙出來的金毛紅毛啊,我還以為是長的呢!”
“我都說了我不是西域的!你怎麼這麼死腦筋!”
她不說話,仍舊樂呵著拿著我的頭髮看,我想我是沒辦法讓她明白了,所以也就不費力氣了。洗完澡,我頓覺渾身清爽,思維也都變得清晰了。我從盆子裡出來,幾個小丫頭忙幫我擦乾身上的水,而後就給我換上一身乾淨的衣裙。
我說:“我穿我自己的衣服就行!”這話一出,引得小姑娘們又是一陣嬌笑。
一個說:“那可不行,好歹也得洗了再穿啊!”
我被說的挺不好意思的,於是站在一面銅鏡前,注視著鏡子裡的自己,發現自己儼然變成了另一個人。我從頭到腳都變了個樣——我穿著她們這個時代的衣服,瘦瘦的,小小的,就像是演電影似的。
“這還是我嗎?”我看著自己,越看越覺得奇怪。
這時,有個女孩提了一雙鞋子到我跟前,我低頭一看,是雙頂漂亮的繡花鞋,只是明顯就不合我的腳。我試著穿了一下,然後就脫了。
“這麼小的鞋?算了,我還是穿我那雙吧!”
女孩們都捂著嘴偷笑,一個年長點的說:“快去把姑娘的鞋子拿來!還鬧!”
有個小丫頭笑著拎來我的鞋,嚷著說:“來囉來囉!快看看,連鞋幫都衩了!”
我說:“衩了就衩了吧,好歹也能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