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臂縱,身形動,鳥兒復騰空飛起時,伴著簫音又急又頻地再起,徑直率著那些鳥兒飛到言妍身旁。
那些蜜蜂被這鳥群一擾,終是頃刻間散去,不過須臾,便還回牡丹苑的靜好。
除了言妍外的靜好。
此時的她,髮髻在掙扎間,零落散亂,粉面則被蜇了不少紅紅的小包,狼狽不堪。
風初初一直坐在藤椅上,即便蜜蜂狂亂時,都容色不驚,不避不退,現在她只拿眼色示意喜碧,喜碧忙吩咐兩名宮女攙著言妍往元輝偏殿而去。
一旁,四名秀女卻是神色各異。
風念念離言妍的距離最遠,在‘趙粉’的輝映間,眉心顰起,臉色有些蒼白。
範挽則是嚇得奔近了太后,雙手仍保持著剛才的姿勢,絞著綬帶,美麗的眼睛內,有些霧氣縈繞。
安子墨仿似事不關己,除了剛剛請安行禮之外,隻立在一株初萌了嫩枝的柳樹下,卻是離牡丹花不近的。
唯獨胥雪漫清脆的聲音打破這片寂靜:
“想不到,汝嫣妹妹的簫,竟是吹得這麼好。”
是的,吹簫的,正是汝嫣若。
現在,隨著蜜蜂散去,胥雪漫語聲起時,她收簫於手,雪裙翩翩間,佳人傾城傾國姿。
而那隻似鳳凰般的鳥兒又停在她輕抒的玉臂上,發出悅耳的鳴叫,一時間,百鳥環繞著汝嫣若,比蝶舞更見大氣,恰似——
“百鳳朝鳳啊!”害怕稍稍好轉的範挽忽然發出這一聲。
這一聲也是現場即便有人看出,都不會明說的話。
鳳,是中宮皇后的象徵。
所以,誰會說呢?
除了範挽。
甫出唇,她也意識到失了口,忙用袖子掩住菱唇。
卻看到西陵夙薄唇揚起,方才,言妍的失態,他只淡淡地站在一旁,漠然地看著一切。
此刻,他笑得隨意,也笑得春光明媚。
他緩緩向汝嫣若行去,伸出修掌,遞給她,準確無誤地喚出她的名字:
“汝嫣——若。”
第一卷 九重鳳闕波雲詭 第四章 牡丹緣(3)
蒹葭起身的時候,早有小宮女進殿,伺候她穿上尚服局送來的司寢服飾。
紫紗裙,碧紋履,綰月髻,額際貼上紫色的花鈿,銅鏡中的她,素雅淡然,承了昨晚一宿的‘君恩雨露’,今日,更見風姿綽約,明眸無雙。
是的,後宮,只會知道,她是四位女官中,最早承得君恩的。
即便她媚主,即便今日,她痴纏著君王誤了擇選嬪妃的時辰。
可,她就是如今,這宮裡,連海公公都會禮讓有加的司寢。
源於,一個時辰前,西陵夙下榻時,並沒有賜她一碗湯藥,甚至沒有讓宮人驚擾她的安睡。
這,意味著,如果她夠幸運的話,就能懷上他的子嗣。
榻上,那點點的落紅。
昭示著,她成了帝王的女人。
唯有她知道,昨晚,他沒有真正讓她變成他的女人。
醒來的時候,她獨自睡在榻上,心疼卻已然消失。
似乎,從來沒有疼過一樣,也沒有吐過血,連周身的不適,都沒有。
昨晚發生的痛苦,若不是明黃褥子上,那點點‘落紅’的存在,更像是她的夢魘。
而,他只半倚在軒窗前的涼榻上,見她醒了,仿似微微一笑。
直到晨曦微露,他才上得榻來,製造出一夜繾綣的假象。
她不知道,西陵夙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一如,她不知道很多事一樣。
她能做的,只是配合地去演繹完這份假象。
包括,在他下榻後,仍佯做沉睡並不起身。
這,是她必須做的。
否則,在今日新晉嬪妃入宮後,不憑著這一點聖恩濃眷的假象,她的境遇是可以預見的。
“司寢,好了呢,您真漂亮。”伺候她更衣的小宮女喚做千湄甜甜地道。
蒹葭並沒有應上這句話,在絕大多數時候,她給人的印象就是清冷到不可接近。
但,這又何妨呢?
宮裡,並不是越八面玲瓏,越能周全的。
如今,她的聲名早就‘敗壞’了,再多加一條目中無人,未必會更壞。
只會少了很多麻煩。
以及挑釁。
“司寢,您是先用點吃的,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