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塘,一片接一片,到處都是,大小約有二三十處。照著多年經歷,一看便知不是什麼好的所在,斷定這類汙泥沼澤之中,非有蟲蛇之類潛伏不可。無奈人已到達,前進既有瘴毒之險,後退又無善地可以停留。想起日前山人勸告:“必須算準時刻,只在天明前兩三個時辰之內透過蜈蚣谷才可無事,谷口有一寶石崖不可前往”之言,心中一動,但是生平膽勇過人,不畏艱險,更不願走回頭路,雖料當地十九是山人所說可望而不可及的寶石崖,念頭一轉,也就罷了。
後經四面檢視,見那許多沼澤雖然可疑,尤其每一水塘旁邊石地上均有泥汙痕跡,內裡必有生物,但因崖頂平曠,廣達數十畝,石地乾淨,並有大小數十塊天然平石可以坐臥休息,心想:“所帶人多,都有極好兵器和毒鏢毒弩之類,就有兇毒之物突然來攻,也能應付得過。”此時無什東西出現,天氣又好,只是炎熱一點,惟恐二女、路清漢人怕熱,還特意搭起大小兩座帳篷,再照舊例分人防守,一面準備飲食。二女先還不肯,後聽老人說:“天氣還早。”我們所帶帳篷可大可小,誰都可以入內休息,並非專為你們四人。”鴉鴉又在喊熱,二女自無話說。
本意是將帳篷一齊建在中心,後見西北角上地勢較高,離樹較近,風景較好,又便眺望,便將一座小帳篷建在當地崖角之上,大的一座建在中心。老人見那石崖只此一角高處,削立到底,下面雖有一處長有大片水草的水塘,上下相隔既高且遠,這樣險滑的山崖,就有毒物,也不會由這面躥上。便令二女等長幼六人掛好懸床,歇在裡面,靜等夜來風涼,穿谷而過。
這時,天氣也只申初,炎荒之區,雖是八月下旬的天氣,照樣熱得難耐,天也較長,眾人連走了兩日兩夜,森林之中不分朝暮,長途漫漫,老是接連不斷的巨木大樹、重莽密谷、荊棘泥沼,毒蛇猛獸隨時隨地均可遇上,不到適當地方不敢停留。好容易發現可以停留之處,偏有別的顧慮,中間又遇到兩次獸群,須要繞越,惟恐初次經歷,一個把路走迷,或是不能按時透過蜈蚣谷,便要添出許多麻煩,進退兩難。大家都是趕路心切,惟恐誤事,途中極少休息。雖說這班人個個勇健,似此艱險難行、暗如深夜的黑森林,連走了兩三天,到底不免疲乏。先是大家合在一起,爭先前進,各人都提著一股勇氣,還不覺得。及至到了崖坡上面,見當地平坦空曠,前面不遠便是那條蜈蚣谷的難關,偏又遇到這樣天然阻隔,不到時候不能通行,要到半夜亥、子之交才能起身,有這許多時光陰可以休息,人們心情一鬆,不由都有了一些倦意。
雙珠姊妹見老人阿龐真不愧是個首領,樣樣身先士卒,哪一面他都顧到,飲食休息卻都落在眾人的後面,非要全照顧到才肯享受。所用帳篷製作巧妙,大小分合全可如意。
因見自己和路清都是漢人,恐在山中經歷不久,飲食起居許多不慣,特意先搭了一座小帳篷,把長幼六人安頓在內,老人獨在烈日中指揮一切。那一卷卷獸皮麻布製成的散片和木棍支架之物,不消片刻,在人多手快之下,又搭好了一座大的帳篷。阿龐帶著滿頭大汗,赤著上身,還在篷內外跑來跑去。帳篷四面凌空,篷頂還有野人新採來的野草樹枝。老人似因眾人長途勞苦,天又大熱,業已改變初計,將隨帶的帳篷多半連起,結成一座畝許方圓的敞篷。因那篷內木柱支架較多,有的地方又是懸床改用,不似小篷中設有懸床懸兜,人都席地坐臥。內有許多勇士嫌崖石熱得燙人,又去附近森林中割了許多野草鋪在地上。建成之後,四面透風,也頗涼爽。這將近二百個勇士本可全數休息在內,老人阿龐仍不放心,來去兩面陰涼隱秘之處派有專人輪流守望不算,自己還選了幾個勇士輪流查探。轉眼之間,人都分別吃飽,多半臥倒篷內,阿龐方始拿了食物大嚼,簡直沒有休息,並向眾人警告:“下面那些水塘十九有毒,無論天氣多熱,身上汗汙難受,不奉號令不可前往沐浴。”吃完,又環著敞篷轉了兩圈,朝那些未睡熟的壯士分別低聲囑咐了幾句。回到正對蜈蚣谷篷側背陰之處坐定,周身己和大雨淋過一樣,熱汗交流。
雙珠姊妹見眾野人對他那樣恭敬愛護,此時老人如此勞苦,不得休息,竟無一人開口勸說,各自飲食安臥,視若無睹。那鋪有野草的地面均被眾人佔去,老人獨坐棚側石地之上,陽光雖曬不到,地上卻是空的。這麼燙的崖石如何能睡?幾次想要過去,請其到小帳篷軟床上面安臥些時,均因老人事前力囑,不令過去,剛一走出篷外便被搖手阻止。
後聽龍都、鴉鴉說:“老公公勇猛絕倫,尤其率眾遠出,樣樣都要操心,把隨去的人當作嬰兒一樣愛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