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領命,正要行動,又聽林肆風簡明乾脆的說了一聲。
“除了她。”
侍衛順著林肆風的目光看去。見他所指的“她”是那個奸臣之女,有些為難起來:“林將軍,若上頭怪罪下來”“若上頭怪罪下來?”林肆風挑眉:“你不說,又有誰會知道呢?”
侍衛聽著這話,一頭冷汗,不敢再多加言語。領命逃也似的離開了。
堇南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盯著林肆風。
林肆風不,準確的來說。沈淵,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他一路策馬狂奔趕到這裡,是想將自己重新關在那間漆黑的不見天日的屋子裡麼?還是,內心的仇恨驅逐他來到這裡,隨著年月的累積。他想要報仇的目標除了父親以外——還有自己?
梁楚無罪,不也被他冷酷地下令殺害了麼?她正在胡思亂想。林肆風突然一把將她拉上馬,揮鞭出了城門。
一路馳騁,沿途的景色不斷變化。堇南的所有猜測都被林肆風這一個動作否決了。
突然間,她的腦袋裡一片空白。
原來,林肆風是來幫自己逃出金麟的。
心裡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很不是滋味。不知為何,林肆風越是這樣對她好,她的心裡就越是難過。
她寧可林肆風再冷酷一點、再無情一點,讓她斷絕所有念想,讓她能夠鼓足勇氣去恨他。這樣是再好不過的了。對於即將面臨的必然的訣別來說,這樣是再好不過的了。
“林肆風,為什麼”
她的聲音即輕且微,幾乎融入了風聲中。她不確定林肆風是否聽到了。
籲——
來到碧雲山附近時,林肆風突然將馬勒住,他忽地跳下馬,背向堇南,望著蒼茫青山,不知道在思索什麼。
沉默良久,他回過神,表情不再是那樣的風輕雲淡,他皺了皺眉,並不看堇南,垂下眼道:“你走吧。”
堇南下了馬,興許是一路狂奔、風沙吹進了眼裡,她的眼圈微微泛紅。
“我會走。”頓了頓,她有些費勁地再次開口,“不過,你能不能回答我幾個問題?”見林肆風點頭,她定定地看了林肆風幾秒,才道:“我父親是否已經被貶到四川了?”
林肆風道:“是。”
堇南的一顆心驀地放了下來,看到林肆風的表情不對勁,她意識到什麼,又問:“我父親被貶,你一定不甘心。對於來說,只有淳于府的徹底滅亡才能平息你心底埋藏已久的仇恨,是也不是?”
林肆風乾脆得近乎殘忍:“是。”所以,他才會一再上書彈劾淳于崇義。
堇南輕輕地搖搖頭,林肆風的回答在她意料之中。她的目光穿過林肆風,望向他身後的青山薄雲。
“你這樣活得不累麼?”
林肆風聞言,嘴角緩緩地向上揚起,苦笑道:“是啊,是很累。為了復仇,需要權力。為了權力,所娶之人又非自己心愛之人。”
堇南的雙眸動了動,她收回目光看著林肆風,沉默半響,她輕聲一笑:“以前我總是說討厭你、恨你,那都不是真的。”
眸色漸漸黯然下來,她的聲音愈來愈輕:“你什麼都不說。卻是真的恨我、恨著淳于府的每一個人”
喉嚨突然被什麼哽住,最後一句話,已經輕得猶如夢囈。
“你在淳于府生活了兩年,懷著那樣深的仇恨生活了兩年,一定很難熬吧。”
林肆風沒想到堇南會說出這樣的話。他原以為。她知道真相後會崩潰,會恨不得將他給殺了。可是此時看著平靜如許的堇南,他微微錯神,回想起淳于府荷花池邊的那塊大石頭,她總是纏著他,佯作看書,沒隔多大會兒就用眼偷瞄他。她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可是他都發現了。
唯獨那在溫暖晨光下的日子,將他滿是陰霾的心開啟一條縫,陽光溜進去。讓他能夠熬到現在。
“是很難熬。”林肆風蒼白的臉上流露出一絲難以抑制的悲痛,“有時覺得遇到你是一種幸運,然而很多時候。遇到你,都是對我的折磨。”
深邃的眼眸裡有什麼在湧動,林肆風突然背過身去,看到什麼,他的聲音突然平靜下來。
“等著你的人來了。現在,是該告別的時候了。”
堇南的目光越過他,看到在碧雲山腳下,彩蝶正一臉欣喜地往遠處走來。
三天的約定,彩蝶果然等在這裡了。
她目光流轉,早已溼潤的眼眶卻怎麼也沒落下淚滴。
因為梁家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