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角落的椅子上,但並不是沒意識,看見蘇葵向他走來,有些驚訝。
“蘇先生,能借我一點時間嗎?”熱鬧的場面掩蓋蘇葵的身影和聲音。但林霄天還是在不遠處注意到了。
蘇元偉點點頭,站起身,跟著她走了出去。
太陽快下山,夕陽很壯觀,微風拂面,帶走不少熱氣,也把蘇元偉混沌的大腦吹清醒了不少。兩人坐在一個偏僻角落的長椅上,默默無語。
“有什麼事?”還是蘇元偉先開口。
蘇葵猶豫了一下,開了口:“能把我的戶口本給我嗎?”
“你拿它做什麼?”
“以後會用。”
因為蘇葵是非婚生,而且父母都不是成年人,所以蘇葵的戶口並沒有上在蘇家,而是上在把蘇葵一手帶大的保姆的戶口上。後來蘇元偉結婚,也沒提過把戶口轉過來的事,所以從一開始到現在,她都不是蘇家人。
蘇元偉拿出煙點燃,吸了好幾口。
“蘇葵,你恨過我嗎?”他問她。
蘇葵沉默。
“蘇葵,作為女兒,你恨過我嗎?”第一次,以父親的身份。
“沒有。”蘇葵抬頭,“因為從未做過您的女兒,所以也沒權力恨您。”
蘇元偉的手一抖,菸灰掉到發光的皮鞋上。
蘇葵看著遠方,夕陽漸漸下山,釣魚和燒烤的人陸續回家。家啊,那是什麼地方?
“對不起。”蘇元偉熄掉煙,雙手撐著額頭,低頭看著地面。
蘇葵覺得,他的聲音裡,多了她從未聽過的滄桑。回頭看著身邊這個男人,衣冠筆挺,五官俊朗,儘管有她這麼大個女兒,也才剛滿三十六歲而已。如果說男人四十一枝花,那這個年紀,最多算是男人的青春期。“事業有成,勤勞務實,家庭和睦幸福,是一個值得信任的好男人”,這是他一直以來為大眾塑造的形象,所以才會在社會上爬得這麼快,使原來那個早已是金玉其表敗絮其中的蘇家又重新光鮮亮麗起來。這種男人,經不起“那些年”的打擊,經不起輿論的討伐。也許她的存在,真的只是他人生中的一個錯誤。
“別對我抱歉。”蘇葵坦然一笑,“不論怎樣,是你生了我,也養育了我近十九年。”
相較於蘇葵的坦然,蘇元偉卻一直皺著眉,漫不經心的吸著煙。兩人之間又是一陣長長靜默。
“那個女人,”他突然說,“你的親生母親,我曾經的妹妹。我應該是愛過她的,雖然當時的我們對愛情都沒有真正的領悟。”
十九年來,他第一次向她提起她。
“蘇葵,感情真的是個傷人的東西,但比感情更傷人的是生活。感情讓人長出稜角,在契合和你擁有相同稜角的人的同時,又會讓這些邊邊角角將對方劃傷,而生活,會將你的稜角打磨得乾乾淨,讓你變成一個球,什麼人都能適合。我跟她,敗給彼此的稜角,敗給了生活。蘇葵,若是有一天,你也找到了那個跟你稜角契合的人,要麼一開始就別在一起,要麼永遠都別放棄,千萬別學我們,半路喊停。”
人總說,酒後容易吐真言。蘇葵想,蘇元偉一定喝醉了。有人情味的蘇元偉,她從未見過。
“戶口本我明天會讓人給你送過來。”蘇元偉邊說邊從錢包裡拿出一張卡遞給蘇葵,“這張卡里有二十萬,算是你大學的學費和生活費。”
蘇葵看了看在夕陽中閃著光的卡,沒有接。
“不用了,我就快十九了,已經成年了。你對我的義務,已經結束。”
蘇元偉拿著卡的手停在半空,半響後,收了回去。
“十九了啊!”蘇元偉看著遠方,蒼涼的一笑,“時間過的真快,轉眼你也十九了。”
蘇元偉想,蘇葵的人生能有多少個十九經得起他的折騰。回頭看看這個已經十九的女孩,清秀的臉龐依稀能看到自己當年的影子,這是他的女兒,身上流著和他相同的血液。然而他們那麼陌生,有時候不細想,他都想不起她的長相,只清楚記得她埋著頭隨時準備認錯的樣子。沒有同齡人的活波,似乎沒見她真正笑過,還有那雙眼睛。
手裡的電話一直在震動,多半是程曉洋催她回去了。蘇葵站起身,跟蘇元偉欠了欠身,禮貌的說了一句“麻煩您了,謝謝,再見”後,轉身離開。
夕陽中她的背影,修長又瘦削,那麼孤獨。蘇元偉的眼睛有些溼潤,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有些不知所措。
“蘇葵!”蘇元偉大聲的叫住了她。
她止步,轉身。揹著夕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