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坐車,麗姐兒忍不住問。
“我祖父的親隨,我小時候時常見到他。聽說我祖父早年征戰時,他替祖父捱了一箭,傷在頭部。雖說撿回一條命,人卻瘋瘋傻傻的。人不靈光,話也說不利索了。可即便如此,他依舊識得我祖父,識得我父親,識得我。”趙晏殊神情好似在追憶,一雙碧眸透露出隱隱地哀傷。
“之後我祖父母過世,父母也相繼而去,袁叔就請命來守靈了。”趙晏殊繼續道。
“我瞧他住的地方很簡陋,待回了別院,我就派人來蓋間小屋。好歹能遮風擋雨。有個庇護的地方。這深山老林的。想必野獸也不會少。也不知這麼多年,袁叔是怎麼過來的。”麗姐兒蹙眉繼續道,“還有袁叔那身衣裳,著實破舊。也該添幾身新衣了。對了,誰照顧他一日三餐?”
趙晏殊被麗姐兒問住了,怔愣了好一會兒才道:“這裡離別院近,想來是別院中人在照管袁叔吧。”
看著趙晏殊很不確定的樣子,麗姐兒心地埋怨趙晏殊不仔細。人家垂垂老矣還來給趙家守靈,那是忠義。哪裡能溫飽都不幫著解決,就那麼晾著人家啊。不過轉念一想,麗姐兒又釋然了。趙晏殊常年征戰在外,家裡又沒個主事的人。這些瑣碎事,難免疏忽。可如今她嫁進來了,這些事都看見了,就不能不管了。
麗姐兒一瞬間的心思,趙晏殊固然不知道。可他卻從麗姐兒的神色中瞧出幾分不滿。心底發虛。
兩人待到了別院,麗姐兒果然就招來管事詢問袁叔的事來。管著別院的管事姓孫,是安國公府的家生子,一家老小都在國公府裡,知根知底。他面貌普通,沒什麼特點,瞧著很不起眼。
“袁叔是家裡的老人了,他為老國公爺守靈,小的們是萬萬不敢怠慢的。不論是暑熱寒天,下雨下雪,一日三餐我們從沒斷過,都是派人送去的。袁叔的份例吃食也是最好的,兩葷一素,每隔三天小的們還會準備些酒水送去。至於他老人家的衣衫,向來是每季四套,比照主子來的,斷斷不敢剋扣。只是他老人家怪的很,補丁滿身的衣衫若不是髒的不成樣子,是斷不會換下來的。至於守靈的屋子,長年累月的,被今天早春那場雪給壓塌了,小的們只來得及造個棚子給袁叔暫避。”孫管事言辭懇切地道。
麗姐兒聽了則是冷笑一聲道:“敢情你們是什麼錯都沒有,都是袁叔他老人家太糊塗了才如此。”
明擺著麗姐兒覺得孫管事此人不地道。即便袁叔腦子不靈光,話說不明白,可是人哪裡就不喜歡舒適生活的。麗姐兒覺得別院中看房子的人分明是欺負袁叔人老不中用,又不會說話自辯,且山高皇帝遠,無人能管。
“夫人息怒啊,小的所說句句屬實啊。小的自小就在國公府,袁叔是長輩,小的斷不會短了他老人家的吃穿。袁叔忠義,盡人皆知。若對不住袁叔,剋扣他老人家份例,世上沒不透風的牆,被別人知道了,小的一家都得被人戳脊梁骨,吐口唾沫都能淹死。”孫管事連忙下跪道。
麗姐兒瞧孫管事不像撒謊,這才按下心中疑惑,想著該派高嬤嬤去打探一番。
“暫且信你一回。你速派人去袁叔那裡建間房子,越快越好。”麗姐兒吩咐道。
“木料石料早準備好了,小的這就派人去。”孫管事笑著起身退了出去。
麗姐兒鬆了口氣,隨後派高嬤嬤和碧草去查這位孫管事人品如何,能力如何。
自與趙晏殊去過趙家的祖墳後,兩人就在別院中過著悠閒自在的田園生活。今日種菜,明日上山,後日釣魚,大後日打獵。趙晏殊還按照承諾,教麗姐兒騎馬,順帶著教射箭。趙晏殊知道麗姐兒喜歡小動物,還帶人在山裡抓了一隻小鹿,給麗姐兒做寵物。總之二人在長時間的接觸中,歡喜度日中,感情逐漸升溫,慢慢地適應了親密的關係。
這天麗姐兒這拿著草葉喂小鹿,高嬤嬤和碧草就與麗姐兒說起了這些日子打探孫管事從而得到的訊息。
“那孫管事人緣真好,就沒一人說他壞話的。大家也都眾口一詞說守靈的老者斷沒受剋扣,樣樣比人強。”高嬤嬤笑著道。
“那嬤嬤您看,這其中可有蹊蹺?”高嬤嬤是內宅裡的老薑了,麗姐兒問她,也是沒了主意。
“我看這孫管事雖不是老實如他面貌一般,為人尚可,做事也勤勉。”高嬤嬤的話很中肯。
麗姐兒點點頭,算是認同了高嬤嬤的話,不打算再揪著這事不放。至於在別院裡,用主人家的地種糧食的事,麗姐兒也不打算過分追究,只要了孫管事一成的收益,算是睜隻眼閉隻眼,得過且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