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悽慘住這麼個鬼地方,可聽說皇帝也被人說,正合心意,得意地輕哼一聲:“喲,原來貴妃是生怕皇帝被臣民埋汰,才來勸老身啊。”
謝福兒順著她的話,繼續擦眼:“可不是,前天朝上還有個言官,罵皇上有違孝道,不配為人子不配為人君呢,罵得咱們皇上風溼又犯了,到現在還直不起腿來走路。”
陳太后也沒顧得上被罵和犯風溼能有什麼關係,來了火:“哪個臣子,好大的膽子啊。”
謝福兒也能猜到陳太后的心思,見皇帝不爽,她總能出口氣,但皇帝真的被人罵得坐不穩江山,太后又得著急。
她惶惶瞧著太后:“還不是那幾個大膽的言官,皇上不能回嘴又不能殺,事實上太后如今待在佛堂,皇上也確實沒法反駁,只好仰著臉叫人家打嘴巴。”
陳太后有些坐立不安了:“那怎麼是好。”
謝福兒說:“好歹謝太傅擋住了那幾個言官的口水,說是當今皇上政事清明,物阜民豐遠勝過舊朝,全因為太后教得好,有這麼個好母親,兒子又怎會不孝?太后不過暫時去佛堂散個心,不多時就要回太后宮,怎麼就扯到了不孝?”
一句話讚了兩個人,順便還提攜了自家老爹,更暗示皇帝比孝昭帝做得好,您還有什麼不放心的。陳太后凝住謝福兒,半天才嘟嚷:“你啊你這會兒還不忘記給你孃家說好話,真是個巴家的貨。”
謝福兒挺著肚子過去牽了牽陳太后的袖子:“那娘是答應回去了?”
陳太后沒說話。
謝福兒將她的手帶過來貼住肚子,嫣然笑著:“回去了趕上見孫兒。”
這小嬌娘如今當了孃親,添了母性,明明臉上寫著狡黠,勸起人來柔情又嬌憨,快插到人心窩裡去了,叫人沒法兒拒絕啊,陳太后手下一個跳彈,感覺胎兒在動,喜上眉梢:“這孩子給力,好大的勁啊!”
謝福兒豎直了耳朵,瞧這樣子,差不多了
門口傳來稟報:“皇上駕到。”
陳太后好容易軟下的心腸一聽皇上二字,又冒出幾根刺頭兒:“不回。”
馬丹啊,早不來晚不來非這個時候——摔。
皇帝十分歡脫地大踏步躍進,自家貴妃要自己這個時候來,自己就來了,也沒管得上場面如何,更看不見謝福兒臉色,給陳太后行了個禮:“母后。”
陳太后瞥一眼謝福兒,好啊,這是兩個人準備一唱一和呢,唔了一聲,沒理睬了。
謝福兒眼兒鉤子似的,輕飄飄剜過去一眼。
皇帝只當謝福兒在拋媚眼,也沒多想,只匆匆回了一記,走過去又揖一下:“母后,兒子來接您老人家回去。”
陳太后擺擺手:“勞煩皇上了,哀家住得舒坦,就先不回去了。”
皇帝滯住。
謝福兒嘆口氣,總算敲鬆了些石頭,也不是完全沒收穫,給皇帝使了眼色,先走算了。
皇帝也意識過來了,來的不是點,耷拉著腦袋,默默走到堂門。
謝福兒看著皇帝映在地上的背影,頭一次覺得落寞可憐。
皇帝又怎樣,自己的親媽都不愛,熱臉貼冷屁股,人家還是不願,一心滿滿的都是大兒子和孫子呢。
還沒感嘆完,前面這人突然回頭,朝堂內的陳太后,跪了下來,一頭栽下去。
謝福兒驚住了,過去扯皇帝袍子:“皇上這是幹嘛,快起來。”
皇帝壓著聲音:“快幫朕瞧瞧,母后看到沒。”
“嗯,正伸長脖子往外頭瞄呢。”謝福兒打探了一下。
皇帝立馬轉了一副悲愴神色,聲音在天井裡迴盪,竟還汲出些哭音:“兒子自認這幾年來,不比兄長做得差,罄盡全力為百姓江山謀福祉,只為了百年以後祖宗們不會怪兒子,母后還要兒子怎麼樣?母后今天要是不跟朕回去,兒子就一直跪下去——”
謝福兒只當自己演戲還行,原來皇帝才是黑馬。不當皇帝也能當影帝了,這架勢,整個一悲情天王。
陳太后見皇帝這麼一套下來,也顯然震動了,走到門檻處,卻還是止步,良久沒講話,半晌才說:“原來你也怕祖宗怪罪啊,還當你不怕呢!哀家也怕啊,你能用政績叫祖宗不怪罪,哀家一個女人怎麼抵罪?祖宗到時得要責怪哀家放縱皇位傳到你手裡,才致使正統嫡孫成了叛國之徒啊皇上愛跪便跪,哀家頭痛,先進去了。”
擔心高長寬,到底還是陳太后的一塊心病。
她已經不氣皇帝了,這是在自責,沒護好高長寬,對長子和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