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藉這玉符順利出了城司隸校尉說,死者一人難得完成毒殺外使的案子,恐怕還有同夥一起來了京城,死者故意落在後面,引開搜尋的京官,方便同行人脫逃——”
胥不驕心頭一驚,同行之人,難道是——那也忒大的膽了。
皇帝打斷:“朝北快馬追去,不追回同行人,叫司隸部公職之人等著以怠慢職銜徇死。”
胥不驕又吩咐下去:“另外轉話給司隸校尉,玉符之事隱去,不要公諸於外,其他照旨就好。”
小侍宦喏喏下去。
殿內的氣氛,一下子拉冷了許多。
皇帝捏著那塊玉符,拇指沿著微凸的祥紋遊移,玉白清冷柔膩,就像是她一身如水肌膚。
依稀佔了她的味,可現在被叛賊摸過,又髒得很。
“賣嬌邀寵,半搶半賴地拿了朕的玉符,原來要給她舊情人開道。”皇帝把玉符舉起來,朝地板擲去,砰一聲響,摔得迸成裂了口的兩瓣。
團團圓圓的玉環,變成兩塊月亮彎的玉玦。
胥不驕遍體發涼,貴妃將天子信物給廢太子的人助跑,就是跟皇帝對著幹。
以往再怎麼小鬧小嚷的,總是兩個人之間的事,感情好的話,那不叫吵架,反倒是增添情趣。如今這事擱哪兒擱誰卻都是想不開的。
舊情人,這話從天子口裡出來太叫人心驚膽戰,就跟“你給朕戴綠帽”差不多了。仗著老人老臉一口薄膽,胥不驕仍不得不苦哈哈勸:“什麼舊情人?聖上多慮啦。這事兒還沒查清楚,也不一定是——”音量越說越低,證據確鑿,沒什麼底氣。
蘇娃開始聽得稀裡糊塗,前後一琢磨,主題大意還是基本心領神會了,——貴妃倒黴了。
也是怪,皇帝平時脾氣頗壯,眼下正該發脾氣的時候,卻只摔了塊玉,說話都沒什麼氣性。
這是在壓著脾氣,不是好事,胥不驕心忖。
皇帝抬起手擺了擺:“你們回吧。”
胥不驕下去了,蘇娃遲遲不走。
皇帝垂著腦袋,看見兩隻繡靴還駐在眼皮下面:“還不走。”
不走,這是老天爺再給一條新命一樣的好機會,走了就是傻子,貴妃在京城閨閣女郎中傳頌,當成女皇時期的楷模風流仕女再世,既然伺候過她,怎麼也得沾染個一星半點,蘇娃雖然有些膽寒,還是頂著雷霆試探:“貴妃不在,這幾日卑妾有幸能夠從旁侍候皇上,皇上現下情緒不佳,卑妾怎麼能走。”
皇帝忽然一笑,透出陰詭:“情緒不佳?剛才朕說的話,你聽到了?”
蘇娃明白皇帝什麼意思,噗咚跪下:“卑妾什麼都沒聽到,什麼都不會外傳。”
皇帝“嗯”了一聲,聲音疲憊,臉色灰撲撲。
蘇娃既然豁了膽子,就不打算走保守路線,跪著傾前移了兩步,雙手一抬,又搭在了明黃色蔽膝上。
皇帝早看出她心意:“朕最見不得趁火打劫的人。”
蘇娃手一滯,突然意識到在這皇帝面前,是使不得半點小把戲的。
愛誰厭誰,他心裡的主意都拿好了,旁人壓根左右不得,攻心耍伎倆,玩都不消在他面前玩,做強不如服軟,她鼻頭一酸,眼眶子紅了,趴在地上,掏心掏肺:“卑妾明白聖上擢妾只是因為趙王,卑妾更明白自己跟貴妃是沒法子相提並論的,況且卑妾原是貴妃的婢女,無論如何不敢起反噬貴主的齷蹉心。就算聖上不信,卑妾今兒也得說說自己的肺腑心語,貴妃殊麗超群,閨嬌天然,一舉一動皆發自真心,才能得聖上憐愛,卑妾確曾有過私心,跟其他宮女一樣,將貴妃當做楷模,到頭來,只能學個半調子,還學得笨拙可笑,全因卑妾心思不純,有所企圖。卑妾現在有自知之明瞭,眼下什麼都不求,這一輩子絕不敢找貴妃分薄寵愛,也沒那個本事,只願能夠協理貴妃,為其分擔伺候聖上就好。”
女郎哭哭啼啼縮在地上,眼臉紅紅,微微浮腫,梨花雨淚沿著桃腮兒淌,皇帝由不得想起,這也是謝福兒的拿手好戲之一,還果然拿她當了榜樣。
越想越心焦,他剛剛本來還能壓下的火,陡一下竄了上來,語氣卻依舊淡:“去換一身行頭。”
蘇娃見天子面色陰霾,喏道:“換什麼行頭。”
怒積得盛了,反倒有些自暴自棄的意思,皇帝有些褻玩意味,勾手把蘇娃喚過來,耳語:“那天的男袍,換上。”
蘇娃心裡跳得慌,出去換了青袍小帽的儒士服,還特意補了個淡妝,彌補了剛才哭壞掉的妝容。
皇帝仰坐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