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氏會意過來,惱羞不堪:“大人這是什麼意思?太后送來的東西您這是有什麼疑問不成?”
“誤會了誤會了!馬姐姐真是活活把小奴給折殺死了!小奴就算借一百個熊膽子也不敢對太后起疑啊!”白又胖惶恐抱拳,“謝御侍這幾天就要升遷搬殿,胥常侍叫咱們哥兒幾個在汲芳館這頭望著,事事都照應一下。不瞞您說,這些天來往人多,各宮貴人送的禮也不少,謝御侍的廂屋都快砌不下了。太后是至貴之人,送東西自然是大手筆,光這些箱櫝都不一般,大氣!只怕小地兒放不下去,況且這幾天謝御侍就要分殿,小奴這不是叫人將禮物分門別類,先收起來,再叫宮人們到時送去謝御侍的居所麼,也免得太后的禮跟人家的禮擠在一起!”
馬氏明白這個白胖麵粉團兒肯定是得過什麼囑咐,可人家話已至此,也不能說什麼,只能眼巴巴瞧著一群人幹活兒。
小內侍們將箱籠裡的賀禮拿出來,一件件捧過來給頭頭過目。
白又胖睨視一眼:“麝香沉木佛珠?拿走!貴重物事,另闢一廂放著!”
又瞟一眼:“喲,這些鹿茸靈芝、石斛龍膽、五味崖藤可是大補之物啊,太后老人家真是對咱們謝御侍太好!食材不好露在外面,得要找個不透風的乾燥地來來,珍珠粉禁不起潮,也給收好了好好存著”
與其說在分門別類,不如是火眼金睛地在檢驗一個個禮物是否合格。
拿走的全部是進口進肚的吃喝物什,以及一些對女人身子並沒大益的玩意兒。
懷孕的準備工作和防範意識,要不要這麼細密周全!
馬氏看著白又胖領著一群猴羔子折騰,將自家太后贈來的東西拆得七零八落,捏緊了綾羅手帕,卻笑舒了皺紋,湊近謝福兒,低低說:“謝御侍,說來太后好些日子也沒見著您了,怪想的,今天何不趁這個機會,親自隨老奴去道一聲謝,叫太后高興高興?當然,太后體恤您這幾天忙,並沒下旨召你,只是老奴個人建議而已,就看謝御侍自己有沒有這份心意了。”
話到說這份兒上了,還能說不去?可別說當場裝死裝病,就算是真的拉肚子犯頭疼,也是要頂著去了。
皇上您這二缺是害我啊!謝福兒苦笑。
太后難不成還真能在禮物裡真投個毒?
收了就收了嘛,用不用,是自己的事嘛
現在好,把人家激怒了,直接就叫她去面對面了。
這馬氏倒也不笨。不是太后強制下旨,是自己主動巴過去的,萬一姐被害,人家還有個推脫餘地
謝福兒算是明白白又胖的功能了,求助地望過去。
白又胖雖然能夠盯著太后那邊的舉動,但沒法子阻止太后把人給弄過去,見這情形,也不含糊,暗中打了個瀟灑手勢,丟了個“放心”的眼色。
謝福兒於是就放心了,還聳了聳眉毛,對著馬氏露出個“大家背後都有人”的自信笑容。
白又胖見謝福兒跟在馬氏後面走了,摸摸後腦勺,琢磨過勁兒了,招手喚來下屬:“胥大人回來沒?”
“沒呢,跟聖上去西祠祭祖,雖不算遠,但這一來一去,不耽擱起碼也是午後了。”小內侍稟著。
白又胖心裡不大安,兩條矮墩墩的腿兒挪了個向兒,朝汲芳館的大門手刀快走:“不成,得親自出宮跑一趟。”——
謝福兒也不知道自己被白又胖給坑了。
金鵝步障屏風後,陳太后靠在一張混宥寬大的密陀僧繪坐榻裡,背後墊著個厚實的大隱囊,正在薰香取暖,還是那麼白皙溫婉,慈祥客氣。
謝福兒跪在軟綿綿的茵褥地板上謝過恩,被賜坐在一張四足繡綢月牙凳上。
月凳矮,坐榻高。謝福兒抱著雙膝,仰視著太后,說多錯多,就怕被逮著錯,沉默是金,並不多說話,心裡煩那皇帝手腳慢,怎麼還不派人來想法子喚自己回去。
陳太后被她看久了,笑:“這孩子,怎麼靈氣都沒了,都要做皇上的人了。”
見著一個殺孩和孩他媽如麻的人,能有靈氣麼!
噢,不能冤枉了人家,有的死者不是人類,還是胚胎呢,甚至胚胎還不是就扼殺在精卵相遇之前
她收起腦補,惶惶:“太后,奴婢就是個笨。”
陳太后啞然,卻沒變臉,眼皮一抬,叫宮人端熱飲上來,手一抬:“天冷,飲些茶。”
謝福兒一看,是一盅冒著熱氣的奶茶,乳體微微發黃,上面凝著一層厚厚的奶皮,吞了口唾:“奴,奴婢不喝奶,一喝就吐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