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圍牆見過一面的小女孩,至今念念不忘,偶爾想起來,我會覺得好笑。
可這好笑又是真實的。
她是我失去的無邪時光。那時我的生身父母都還在,我不是太子,只是個普通皇子,我的孃親只是個昭儀,我的爹有貌美的正妻和成群的後宮佳麗,我還有其他幾個出身不凡,自身也優秀的兄弟。
沒有後來的事態變遷,我這樣的身份,當儲君,很難。
可那時,我是最快活的。
待宮人換上被褥床單,我縮回毯子裡。
在對她的想念中,我完成了我人生的第一次自瀆。
那一晚開始,我奇怪地發現,含丙殿的每個宮女,或多或少好像都有她的影子。
不是眉毛類似,就是臉型相像,亦或者氣質和神態。
不知道是因,還是果。
果然那天就有喜事。
人的預感有時靈驗得可怕。
一個滴漏來回,太子賓客來含丙殿,帶回訊息,鑾殿上太常丞舉報臣子女扮男裝,那名臣子觸柱,被皇帝免了罪責,抬回父家,正是太傅女兒。
賓客目光似熒熒火燭,激動望著我。
我身邊的人承我訓蒙,從來不做多餘事,不傳多餘話。
在短暫的遲疑後,我“霍”地站起身來:“是她?”
賓客是我身邊老人,知我相思。
他進言,謝女頭傷未愈,不如先等等,正巧下旬就是群芳薈,宴請不少官家千金,她是太傅女,因為在京城名聲正盛,似乎也入了陳太后的眼,不如勸太后邀她到群芳薈上,到時我趁機可以跟謝女會面,又暗示我,要是真對謝女有意,提前先知會陳太后一聲,叫她幫我做主。
群芳薈歷來是王子擇妃、公主選婿的機會,正好玉成此姻緣。
我原定的那名太子妃,年前閨中染疫病身亡,迄今為止,聖上還沒為我另擇合適人選,皇祖母也催過。
確實是個契機。
可我等不及,我要馬上見她,一刻都不能等,哪還等得到群芳薈。
別說等了十年還差這一刻的鬼話!從聽到這個信時,我就好像在沸水上燒,坐都坐不住。
從十歲那年起,我從沒有這麼不安過。
有些人和事,生來好像就是為了摧毀其他人的意志和事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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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換了便服,帶了名私人,每天去五二精廬那邊蹲守。
她在我心目中,永遠是那個愛動愛嬉愛鬧的小女孩,我斷定,就算是養傷期間,她也是不安分的。
還能去哪兒?無非就是原先的書院了。
記得那天,我依舊在精廬對面的茶肆坐了一下午。
太陽很大,賓客一如既往地低聲勸:“太子,回宮罷,今天恐怕不會來”
話沒說完,一襲銀面綺絲襦袍,左邊是個男裝婢女,右手託著個白胖男童,進了書院。
大殿一事後,我找賓客要過她的一副肖像。
彎彎笑眼桃夭臉,墮入春風溺成霞。
皇爺爺在生時風流不羈言談,說每個男人心中,都有一尊女神相,年少時就捏成了型,以後的幾十年,就算換一百個女人,來來去去,都是那一款。
我的美人就是她。
沿路男男女女在偷覷她,直至她身影進了書院,包括我。
我覺得自己就像個沒見過世面的登徒子一樣。
我本來想當場叫賓客拉住他,可那一瞬間,我居然膽怯了,算了,等她出來再說吧。
就是這麼一瞬間的猶豫和怯弱,成了我再不能抹殺的遺憾。
後來,我被錮在京郊的太倉行宮。八條鐵鏈束在我早就不能動彈的身體上,穿透我的琵琶骨,將奄奄一息的我釘死在牆上時,我還在想,要是當天,我趁她還沒進去時就拉住她,或者比他早一步進去。
我跟她的歷史會不會改寫?
沉思中,茶肆的年輕小跑堂拎著茶壺過來給我斟熱水。
皇城腳下的市井小民膽子肥,見我看得出神,不屑地笑了,說話也流於猥瑣:“公子在茶肆坐了幾天了,看上去也不像外地人啊,怎麼還大驚小怪?五二精廬的學子們模樣都出挑,要不是男兒身,光憑家世和儀貌,進宮給皇帝老當妃子的資格都是有的。這個剛進去的也不算什麼,比您相貌都還差一點兒呢!”
當我的私人橫著眉去責罵那跑堂嘴碎時,我的眼神又凝住了。
在她進去後不久,又有人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