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長隨已經提步進來,旁邊跟了兩名精廬小廝,端著食案,上面置了茶壺木盅。
長隨依然面無表情,只叫小廝斟滿一杯茶水遞給謝福兒,自己則手持雞毛短筆,在一簿小冊上勾畫,張口問:“謝太傅之女謝福在?”
謝福在是謝福兒在官場用的男名,事敗返家後,謝福兒早恢復了本名,這會兒一愣:“謝福兒。”
長隨擺擺手:“好了好了,福兒也好,福在也罷,總歸是謝家長女,沒錯吧?”
謝福兒:“嗯吶。”
長隨又上下打量:“芳齡?”
謝福兒順嘴答:“年十七。”
長隨提筆,依話記錄下,翻過一頁,又問:“有無隱疾、傳染病以及不雅症,例如腳氣、狐臭、口氣、鼾症?”
謝福兒呼吸一頓,會意過來:“這是做什麼?學生要走了。”
長隨上前便將她手肘子一拽,目光一閃,卻緩了口氣:“精廬內定期統計學子各項近況,替小的家主人,錄一份名單,往日裡頭你們精廬也不是沒做過。”
謝福兒這才縮回坐下,呡了幾口茶水,擦擦汗,掩住尷尬。
長隨與謝福兒互相拉扯了一把,臉上似有掂量,攢了眉,似透出一股子憂心,篤定出結論:“謝小姐是個力大之人。”
這也是核審內容之一?謝福兒努嘴,不可置否:“如今物阜民豐,學生家裡伙食還行。”
長隨端起壺,又斟一盅,這回親自遞了謝福兒鼻下,見她飲下,才舒緩臉色:“謝小姐坐著不慌,您家先生還有交代,稍後便來,若是疲了,”一指室內角的一張青木臥榻:“在那兒歇歇也成。”
謝福兒笑這侍從小題大做,沒過半盞茶的時辰,笑不出來了。
*
之後發生的事,宛如行走在雲端之上,飄飄忽忽,迷迷瞪瞪,霧漫天,紗滿地。
身在浩然無邪的國辦學堂,裡頭都是單純清白的莘莘學子,文雋儒雅的君子師長,哪會有半點防範心?
混沌間,頭重腳輕的謝福兒感覺自己頭髮熱,腳發虛,莫非是頭傷復發,引出了熱症?
她摸上了那張臥榻。
臥榻只是供精廬師長小憩,並沒搭蓋,設得簡陋,床板子冰冰硬硬,她卻像跌進了龍床一樣,張開四肢,躬軀闔眼睡下。
不知是夢是醒,謝福兒察覺有人進來,在自己身下墊東西,軟細纏綿——真正是舒服,惹得她睡意又深了幾層,還聽見那名長隨的聲音在遙遠處響起:“哎喂墊厚點兒仔細我家主人硌著了枕頭多拿兩個,被單子也找一床來我家主人有風溼吹不得寒氣涼了腿腳喚疼叫你們人頭落地都是償不了的”
隨即,天地都安靜下來,本來就靜謐的午後書院,空氣都停滯了。
門口一陣陣齊整步伐,自頭頂上洶洶踱來,傳到耳裡,似是武人穿的鋼靴,將磚石地踩得鏗鏘響,間或夾雜著盔甲碰撞、兵戎摩擦之聲。
謝福兒失笑,這是做的什麼夢
屋外嘈雜陡然停住,安靜下來,感覺就像是將這座廂房密密牢牢地圍住了。
不知過了多久,謝福兒好像被什麼拋了上去,又跌下來,一高一淺的,上上下下,熱熱乎乎,脹脹緊緊。
迷糊間,又覺得自己成了一朵大喇叭花,開得正盛,一隻大手將自己從泥地拔出——根莖脫離土地的那一瞬,彷彿針刺斧絞,一陣撕痛!
她大叫一聲:“啊——!”
那人拔花的力氣小了些,卻還在鍥而不捨地拔,更是鈍刀子割肉一般。
謝福兒卡在半截子泥土裡,出不來,又再回不去了,痛極飆淚:“要麼快!要麼滾!磨磨唧唧疼死姐!”
那人再不惜力,一柄偃月大刀揮就殺來,將謝福兒連根帶莖,齊刷刷隔斷!
她痛昏了。
不過也不算吃虧,她記得在昏前,火速抓住了那把大刀,狠命掐捏了一把,一柄本又熱又硬又粗又壯的巨刃快速消靡了下去。
估計短時間內,那把大刀,再很難殘害別的花花草草。
那日沒完全醒,眼睛都還沒睜開,謝福兒就被人進來攙起,被撬了嘴,灌了什麼東西,黏糊糊的苦得要命,跟前幾天養傷時喝的藥差不多。
她閉著眼呢喃:“什麼鬼東西”
“避子湯。”有人將她鼻子一捏,嘩啦啦將一碗液體灌得底朝天,公事公辦地清晰吐出。
謝福兒的意識,一下子就醒乾淨了。
第4章 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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