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現在不過半夜時間,兩人已成了好朋友,歷經過生死共赴過難關。
葛如晦道:“胡大哥,我是獨生子,從來沒有過好朋友好兄弟,今天遇上你,是我三生有幸。如大哥不嫌棄,你我結拜兄弟如何?”
胡悅喜道:“好啊,我也從小是一個人玩,早就想要個兄弟,我比你大幾歲,就是你哥了。我說,兄弟,咱們現在去哪兒啊?”
遠走
葛如晦聽他這一聲“兄弟”叫得有趣,不禁笑了起來。胡悅也笑了,兩人相對大笑。葛如晦道:“萬家出了這麼大事,只怕會牽連許多無辜的人,咱們這就回家去找白叔叔拿個主意。”他是官宦人家之子,深知朝廷坐連的厲害,動輒誅三族誅九族,不得不小心。
胡悅道:“好啊,萬家我也是回不去了,就陪陪你。”二人迴轉葛家。到了家門口,葛如晦也不敲門叫醒陳聾子,悄悄越牆進去。家中鴉雀無聲,黑漆漆一片。葛如晦走到白於冰房前,輕輕敲門,白於冰睡意朦朧地道:“是如晦嗎?”他知道三更半夜的,只有這淘氣侄兒才會來擾人清夢。
葛如晦道:“是啊,快開門,叔叔。”
一點燈光亮起,跟著一陣鞋子踢踏響,白於冰開啟門問道:“又出什麼事啦?”這一陣接連不斷的出事,都怕了。
葛如晦道:“進去再說。”領胡悅進房。
白於冰看深更夜來了個陌生人,問道:“咦,這是誰呀?”
胡悅一笑道:“白叔叔,你好,我叫胡悅,是葛兄弟的結拜大哥。”
白於冰莫名其妙,隨口道:“好好,”轉頭去問葛如晦,“怎麼回事?”
葛如晦道:“此事說來話長,咱們坐下來說。”三人坐下來,葛如晦把這幾日在萬家的所作所為一一告訴白於冰,怎樣裝神弄鬼,怎樣遇上胡悅,怎樣又回萬家,怎樣找到證據,怎樣和崔相安打鬥,又怎樣得胡悅幫助逃出萬家。
白於冰越聽越是驚訝,待聽到萬良行已死,崔相安認出葛如晦時,跌足道:“糟糕糟糕,這下禍闖大了。等天一亮,崔相安說是你毒死的萬良行,又想行刺他,還放火燒了萬家,你想你還有活路嗎?你現在知道了他的秘密,他怎麼也要殺人滅口吧?小孩子家做事欠考慮,你也不想想你媽,你爸爸剛死,要是你也出點事,你媽就別想活了。”說著連連搖頭,不住嘆氣。
葛如晦聽他一言點破,這才曉得害怕,問道:“叔叔,那現在怎麼辦才好?”
白於冰苦笑道:“怎麼辦?只有一個字,逃!”
“逃?逃到哪裡去?我媽這樣子能走嗎?”葛如晦也知道擔心了。
胡悅一直沒說話,這時開口道:“我看也是遠走高飛的好。明知是個坑,就別往下跳了。至於去哪裡,這海南島山多林深的,什麼地方不能藏身?”
白於冰點頭道:“胡兄弟說得是,咱們馬上就走。人多了顯眼,咱們分三撥,我趕輛牛車和你媽做一路,你和這位胡兄弟做一路。如晦,你最好改裝一下,瓊州府衙不少人都認得你。陳聾子一人走,就像和往常出去買菜一樣。我去套牛車,你去把陳聾子叫醒,然後收拾一下東西。對了,什麼也別對你媽說。快去吧。”
葛如晦應道:“嗯。大哥,你坐一下,我去叫陳聾子。”
胡悅道:“我也出去一下,把我的東西拿來,很快就回來。”
當下三人分頭行事。葛如晦叫起陳聾子,三言兩語說了此事,兩人忙忙收拾細軟。葛長嶺為官清廉,除了一份奉祿外並無其它進項,家中也無甚值錢之物,不過收拾了兩件衣服,再把全部家當幾百兩銀子一包就完事。白於冰套好牛車,在車內鋪上被褥,也不吵醒葛夫人,連人帶被子抱進車中,讓她躺好。
這時胡悅也來了,拉了葛如晦進去換裝,不多會兒從屋中走出一老一少兩個道士。老的仙風道骨鬚眉皆白;小的黃皮精瘦豁嘴暴牙。白於冰和陳聾子看了都是一愣。
這二人自然是胡悅和葛如晦了。老的是胡悅所扮,說都不用說。胡悅扮老道士那是熟門熟路,怎麼看怎麼像。葛如晦才十二歲,身量尚未長足,只能扮個道童。
胡悅在他上嘴唇和牙齒之間塞了幹牛肉,讓他嘴唇上翻,兩顆門牙上貼了兩小片破瓷片,像長了一對鼠牙,再用點黃泥巴把他臉塗黃,這一照面,連白於冰和陳聾子都認不出來了。
看了葛如晦的樣子,白於冰和陳聾子再怎麼愁腸百結也笑了起來。胡悅對自己的手藝十分滿意,葛如晦也覺得有趣,也都笑了。這是自葛家橫遭飛禍來第一次有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