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手臂,將珍珠一把拋開,哭道:“我不要珍珠!我要恢復到從前的樣子!我這樣一動不能動,像個癱子一般,再多的珍珠,又有何趣味!”
嗚嗚的哭聲讓少丘心中發沉,勉強安慰了幾句,又將抓上來的蚌蛤架火烤了。這蚌蛤果然味美,不過兩人卻是食慾全無,悶悶地吃了兩隻,眼看日色將暮,少丘背起來甘棠,一步步地走下了嶧皋之山。
山間落日,林鳥歸巢,山溪間流水錚錚,伴隨著一縷隱約而來的琴音,更顯得空寂無人,天籟幽秘。
“怎麼會有琴音?”甘棠詫異道。
少丘側耳傾聽,果然是一縷琴音錚錚而鳴,時而金戈鐵馬,殺伐四起,時而意態疏狂,悠遠空曠,遠遠地聽來,竟是極為動人。
琴在大荒一般為祭祀所用,乃是極為神聖的樂器,相傳為伏羲氏所制,至神農氏之時完善音律,定為五絃,與笛、簫、瑟、鼓,共為祭祀的聖器。不過從黃帝時代開始,琴已然成了各部族貴族嗜好的樂器,在帝丘上層中頗為流行,甚至一名琴藝高手,比一名部族之君還要受到帝丘的歡迎。
遠處這琴聲空靈悠遠,似與空山共鳴,少丘遠遠望去,竟然見無數飛鳥盤旋不去,鳴叫相合,顯然是極其了不得的琴藝高手。
“咱們看看去。”甘棠眼中異彩閃爍,女孩子對音樂更為痴迷,一疊聲地催促,“快點,快點。看看是何方雅人。”
少丘心中也頗為好奇,揹著她在山崖間奔跑如飛,便如一縷煙霧般瞬間到了嶧皋山之下。到了山坡之上,兩人低頭一望,不禁瞠目結舌。
卻見山下一座孤峰兀然突起,猶如一根巨人的手指,數十丈高的山巔上,一名三十餘歲的白袍之人盤膝坐在山巔,正在閉目撫琴,悠悠然如仙人一般。無數奇異的飛鳥在峰頂盤旋飛舞,嘰喳鳴叫,彷彿為琴音所惑一般,不時有飛鳥墜下山崖,摔得粉身碎骨。而在孤峰之下,嶧皋水畔,卻蹲著成百上千頭的奇異兇獸,有獨角的孛馬、身長肉翅的飛虎,狀如白猿的狌狌獸、體軀雄壯的熊羆、箭豪怒張的豪彘、身上結滿金屬顆粒的猛豹、收攏著兩翼的天馬,等等叫不出名字的稀奇古怪的獸類,盡皆俯在地上,即便天生的對頭也彼此和睦,極盡溫柔。空中,還盤旋著兩隻鐵翼鋼爪的蠱雕!這種蠱雕號稱大荒中的兇禽之王,體型巨大,兩翼展開大兩三丈寬,極為兇悍。
而其中一頭飛虎的背上,卻端坐著一名身裹虎皮、赤裸上身的壯漢,正閉目陶醉在琴音之中。
兩人正陶醉之時,琴音忽然一歇,頓時飛鳥盤繞四散,倉皇而去。那撫琴的白衣人微微一嘆:“我意雖如空山流水,奈何卻為人身,若不借這琴音相邀,連飛鳥也不願親近。”
那身裹虎皮的漢子笑道:“大哥你又說笑了,你貴胄之身,焉能與飛鳥並論,我時時與這些禽獸混在一起,可沒把自己也當成禽獸。”
少丘好奇道:“這二人是誰?怎麼如此奇怪?”
甘棠面色凝重,竟沒有聽到他說話。兩人相隔五十餘丈低聲耳語,卻仍被那白衣人聽到,他轉頭一望,莞爾一笑:“我乃一介俗人耳,小兄弟這還看不出來麼?”
少丘不禁尷尬在那裡,半晌才笑道:“你撫的琴確實動聽,宛如天籟絕音,怡人心魄。”
“哦?小兄弟也懂琴麼?”那白袍人目中露出異色,笑著問,“我這曲太古遺音可有甚缺憾之處?”
“我”少丘嘿嘿笑了笑,一時無語。
那白袍人驚喜之色更濃,指著這琴道:“此琴長三尺六寸五分,言其一年三六五之天數,琴面為弧形,祭天,琴底為平,祀地。小兄弟可知此琴的名稱麼?”
少丘搖頭,表示不知。那白袍人也不惱怒,繼續道:“此琴乃伏羲氏所制,伏羲見鳳凰落於梧桐,知樹必是桐林中的神品,當下伐而歸之,製成此琴。伏羲以三十三天之數,將梧桐截為三段。以手叩上段,其音太清;叩下段,其音太濁;然後取中段叩之,其音清濁相濟。外按金、木、水、火、土五元素,內按宮、商、角、徵、羽五音律,安上五根弦。終於製成了這把絕世名琴,名其曰:神木琴。我方才所彈,便是伏羲氏根據百鳥朝鳳的情景編創的《駕辯》之曲。有何不諧之處,小兄弟多多指正。”
少丘咳嗽兩聲,笑道:“我只聽得出那是琴聲認得這樂器叫琴其他”
那白袍人頓時呆住了,孤峰下的漢子笑得前仰後合,險些從飛虎的背上跌了下來。
甘棠忽然冷笑道:“高陽八愷偌大的名頭,何必在此裝神弄鬼。閣下是八愷中的哪一位,且請亮亮尊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