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名男病人年齡很大了,脾氣卻格外暴躁,醒來後指著醫生大罵:“你們這幫混蛋,禽獸,劊子手我要去中央,我要見毛主席,我要控訴你們的惡行——”
話還沒說完,便有一名醫生上前,果斷地一針紮在他胳膊上:“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進得來,還能讓你出得去麼?”
那年老的男病人立刻癱軟在地,無聲無息了。
其餘3人,包括曉曉在內都不敢動彈了,老老實實在地上待著。那女護士活動完筋骨,一身舒坦,這才回到走廊上宣佈:“由於他們五個人不聽話,早上賴床,又不肯喝糖水,所以今天你們大家都沒得早飯吃——”
病人們頓時情緒激動了,鬧哄哄地要衝上來打草地上的五個人,那女護士又說道:“你們誰去打人,誰就跟他們一起去洗淋浴——”
於是病人們又安靜了,個個蔫得像剛做了膽摘除,在醫生護士的喝斥聲中做早操去了。
現場獨留下兩名護士,在走廊上嗑著瓜子監視他們,看樣子準備罰草地上的五個人洗一天的“淋浴”。
曉曉躺在草地上,渾身痠痛,不能動彈,於是就這樣淋著。頭還是很暈,藥效未過,也不好跟他們起正面衝突,那先就這麼待著,等精神好一點再說吧。
※※※
他們五個人,真的被罰在草坪上“沐浴”了一整天。
到了晚上,護士終於讓他們回房了;寧曉曉躺在病床上,護士拿來一小管玻璃瓶裝的藥水,遞給她:“這是今晚的糖水,每個病人都要喝的。”
曉曉接過來一看,原來是跟鎮定劑差不多的藥物,用來治療精神病人狂躁症的;但是正常人吃了會非常的嗜睡,而且毒副作用很大,經常使用的話,是個正常人也給你吃瘋了。
她搖頭,說:“我沒有病。”
女護士冷笑一聲:“來這裡的每個人,一開始都是這麼說的;精神病人永遠不會承認自己有病。不過你自己想好了,你要是不喝糖水,一會兒我還得再給你輸液。”
看來蒼洛就是因為不喝糖水,才會被掛水的。
曉曉想了想,還是接過來喝了。
雖然有副作用,不過偶爾喝一次也沒關係;要是自己堅持不喝,恐怕明天又要去“沐浴”了。別以為夏天淋雨是件很浪漫的事,叫你淋上一整天你就知道是什麼滋味了。
喝完藥,護士又盤問起蒼洛的下落,曉曉一概回答不知道。此時兩人離得比較近,曉曉看到那名女護士胸牌上寫著名字——許小北。
原來她叫許小北,曉曉還以為她的名字就叫“你妹的”呢
許護士問不出所以然來,憤憤然罵了幾句,又找來醫生商量;最終他們決定先把寧曉曉留下來,等過幾天城管隊的來了,用她來交差。
反正丟了一個病人,再賠他們一個病人好了,數量都是一樣的。
曉曉喝了藥,暈暈乎乎的感覺又上來了,身體軟軟的,好像還蠻舒服的。
她無法思考,只好繼續睡覺,但這一覺睡得不如昨天安穩,迷迷糊糊中,總覺得有個人在喚她的名字——曉曉,曉曉
蒼洛
她回答了一聲,覺得自己好像身陷一處幽黑的洞窟裡,四周漆黑不見五指,只有前方頭頂一道微弱的白光,如磁石一般吸引著她。
那裡會是洞窟的出口嗎?那裡會有蒼洛嗎?
女孩不能肯定,不過不管怎樣,總要努力試著爬上去。她往前奔跑,腳下的泥土鬆軟而泥濘,四周散發著植物腐敗的氣息,好像是一片沼澤;她便放輕了腳步,小心翼翼地接近;到了那道白光底下,她驚喜地發現,那裡竟是一處斜坡而那道白光,正是位於斜坡頂端的的一個出口,自己只要爬到那裡,就可以自由了
曉曉曉曉
又有人喚她,帶著焦灼的情緒;女孩激動起來——蒼洛我在這裡
沒人回答她,她便努力爬坡,四肢並用;越往上爬,洞穴越窄,到最後幾乎是在僅可容身的隧道里匍匐前行了趴在斜坡上,呼吸格外艱難,塵土都撲進了鼻腔裡,然而即便這樣,女孩仍沒放棄努力。
白光就在前方,那是吸引著她走向光明的指路燈,她知道有一個人會等在那裡,等著跟她匯合。
但是,漫長的黑暗裡,曉曉努力爬行了許久,仍是遲遲沒有到達頂端;她抬頭向上看去,白光微弱而縹緲,好像就在不遠處,幾乎觸手可及;卻又隱約覺得,自己似乎永遠也到達不了。
頭暈的感覺又上來了,身子軟軟的,使不上力氣,便開始往下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