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萬不要開口,尤其是對好人,更不要開口。”話畢,林山石灑脫一笑,開始一招一式,一點一滴向女兒傳授起改造過的白鶴來。父女俱是武學痴兒。痴者,裡面自然有不痴者無法體驗的開懷,對於林山石和林芷彤來說,功夫不僅是武學、成就、本事、技巧,還是生活、習慣、親情、記憶於是兩人談到三更漁火五更眠,俱無睡意。渾然間,不知東方之既白。
翌日,武當尤可遊風塵僕僕走了過來,一開始假裝成當地饑民,想混進去。林山石一眼看出他有功夫,攔在關卡通道處。尤可遊還學了幾句福建話,又往前闖。林芷彤笑道:“尤師傅,這次出手收多少銀子啊?”
尤可遊不料側福晉在此,但臉色不變,緩緩施禮道:“知我者側福晉也。若能燒了這糧倉,貧道可得一千兩紋銀,六十個京城戶籍,我的武當山三豐派也可以搬到帝都了。所以還請側福晉、林大俠成全,若是想分錢也可商量,如今一個京城戶籍能賣三百兩紋銀。”
林山石站了起來,晃了晃左手,已經復原。他愛撫了一下女兒道:“乖女兒,昨夜多是紙上談兵,現在讓你看看最好的白鶴。”
林芷彤有些擔憂,附耳過去:“爹爹小心,此人人很差,但功夫不差,是大清比武擂臺的三大高手。遊身八卦很滑,最善於一邊防守,一邊找空當。若爹爹一味強攻,千招也難以拿下他,倒中了他所擅長的打法。好在這傢伙志在燒糧,又身在耿精忠的地盤,絕不絕敢拖太長時間。爹爹只需不求速勝,也慢慢拖著他,尤可遊的八卦自然會亂。”
林山石眼裡閃出一道精光:“不用。”
說罷欺身而上,雙掌化成刀影,招招覓敵要害。尤可遊猝不及防,雖踏著九宮八卦全都閃開,也避得非常狼狽。林芷彤心道:“爹爹居然這麼厲害了。這招式霸道得如死神附體,再稱作白鶴拳都有些不像了。”
林山石招式純熟,自然不在話下。那是從小到今痴練三十年的果實,再加上幾經生死,恐懼與貪婪全都放下了,完全是心如古井。在他的眼裡,這功夫也好,招式也罷,竟是越練越少,越練越簡練。倒和林芷彤自編的東西不少不謀而合。尤可遊一生練武,但多半是在師徒講手或者比武擂臺上度過,如何見過這樣只想要人命的過分打法——一點都不符合中庸平衡之道。但明明看著對手出招簡單,你還不得不東躲西藏,林山石就一個標月指直取自己喉嚨,也讓自己再也抽不住手來攻擊。雖步履仍然轉得輕快,卻已越來越心煩。心想身為清將卻處藩王境內,若還不速勝,萬一被發現怎麼得了,便咬牙轉守為攻。林山石一愣間,也露出了些破綻。武當掌門畢竟名不虛傳,頓時找到了林山石小腹破展處,一掌擊了過去。按照武理此時林山石必然撤步回防,攻守之勢也就變了。哪知林山石是在戰場上悟到了太多功夫,有一個便是以小傷換大勝。小腹捱上一掌,取了敵人性命,值了。竟不退反近,一拳打在尤可遊太陽穴上。尤可遊頓時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來。林山石也外後飛出幾米,吐出一口血道:“女兒,這就叫‘捨身’——八卦掌果然厲害,將清寂大師給你的藥,分些與我。爹該還有一場約會,當是爹爹最後一戰了。”
空山新雨後,無花無酒,亦無柔媚的陽光,雨走秋寂莫,風冷山同悲。
賴天德終於走了過來。林芷彤想說些什麼,都被林山石擋住。林山石居然第一次讓開關卡,將賴天德放了進來。又用茶碗倒了兩杯茶,兩人摟在一起,一飲而盡,如失喪多年的朋友,又一齊放聲大哭。然後,彼此眼神一對,跳上了石桌。
賴天德道:“我是嘉定人,與滿清勢不兩立。雖然吳三桂也不是好人,但如今只要讓滿清不高興的事,我都高興去做。得罪了。”
林山石點頭道:“人各有各的宿命。若我不是出身少林,不聽那麼多武俠,也不會走到今日。賴兄,你動手吧。”
林芷彤望著兩人在空中纏鬥,正如一隻白鶴同禿鷲盤旋爭食。招式並不好看,卻說不出的驚心動魄。高手相爭,沒有熱鬧,只有悲壯與淒涼。
林山石同賴天德幾乎一齊倒在地上。林山石的傷勢更重一些,嘴角的血如泉水般噴出來。
賴天德鐵青著臉,道:“林山石,你為何不告訴我,你又受傷了。若不是你腹部先中一掌,我只怕贏不了你。”
林山石強笑道:“誰耐煩總是拖延個沒完?十日之約已經到了,那就該打了。再說死在高手手裡,好歹是敗於英雄,總比過些日子死在一群狼狗手中好。”
賴天德搖搖晃晃站起,嘆了一口氣,淚沾衣襟,轉身就往山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