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劈至的刀劍竟不閃不避,一棍砸飛那南詔武士手中刀,跟進,鐵棍猛掃,將那南詔武士打翻在地,頭陀的後腰及左肩同時被劈中兩刀。頭陀渾身是血,野牛一般朝酋龍這邊衝過來。護在酋龍身邊的兩名武士揮刀攔住。苦楮從後追上,當頭一刀。頭陀一閃身,左肩被削去一半,身子頓時搖晃起來。南詔武士各執刀劍指住頭陀,只待酋龍一聲令下,就結果其性命。
酋龍喝問:“你一個出家人,究竟受何人指使,欲害本王?”
頭陀神情激憤,環顧四周,知道無法逃脫,猛地鐵棍疾掄,將圍在他邊上的南詔武士逼開,不顧一切地朝酋龍直衝過來。酋龍身前的一名南詔武士一刀砍在頭陀左臉,另一名長劍刺進頭陀右脅,這一劍足以致命,但這頭陀勇悍無比,似非血肉之軀,竟然硬衝開武士防衛,舉棍朝酋龍劈下。
鞭梢抽擊的嘯響尖利地響起,苦楮的軟鞭後發先至,“啪”的一聲纏在頭陀的脖頸上,往後一拽,南詔武士刀劍齊下,盡數砍在他身上。那頭陀驚天動地一聲大吼,仰面倒下,掙扎著又把頭抬起,血淋淋的眼睛轉向顧師言,似乎還想笑一笑,苦楮將軟鞭一緊,這頭陀眼望蒼天,氣竭身亡。
顧師言心裡“硌磴”一下,起了極大的不安。
苦楮已在搜查頭陀的屍體,然而這頭陀除了手中一根鐵棍、身上一件單衫外,竟再沒有別的東西!
苦楮卻突然叫道:“殿下,這頭陀是驃國人!”酋龍近前問:“何以見得?”苦楮指著頭陀胸口一塊刺青道:“殿下請看,他這裡刺著一頭大象圖案,這是驃國貴族男子的標誌。”
泉兒一直縮在後面,聞言也壯起膽子來看,一見之下,“啊!”的一聲驚呼,轉頭看著顧師言,面無人色。酋龍疑惑道:“你認得這個人?”泉兒看看顧師言,又看看酋龍,臉色煞白,使勁搖頭。酋龍又問:“那你是不是見過這刺著的長鼻象?”泉兒想搖頭,但酋龍眼神嚴厲,令他有點害怕,便點點頭。酋龍突然聲色俱厲地喝問:“是誰?你見過誰身上刺有這圖案?”泉兒一下子嚇哭起來。
顧師言心中驀然被電光照徹,一股悲涼之氣無可抑止,上前道:“殿下,不要嚇壞小孩子,我來告訴你。”酋龍霍然轉身盯著顧師言。顧師言不看他,卻向泉兒道:“別怕,泉兒,你是不是曾經見過阿羅陀身上有這圖案?”泉兒點點頭道:“是我偷看到的”。顧師言問:“也是在胸口這位置?”泉兒又點頭。顧師言一下子跪倒在屍首身邊,悲聲道:“阿羅陀!”
瓔珞鬼妹回覆元神了,衝上來指著顧師言罵道:“好啊,原來又是你這狗賊指使的,我早知你就不是個好東西!”酋龍喝道:“瓔珞,休得胡說!”瓔珞鬼妹正要發怒,聽得下面山道傳來大繁樹的聲音:“殿下殿下,怎麼樣了?”
昏暗中上來幾個人影,正是大繁樹、杜存誠等四人。還未說得兩句話,又見山道下有四、五個人舉著火把上山。酋龍站在大石邊叫道:“來者是杜瀚章嗎?”下面人應道:“正是!”一面加快腳步,也上到峰頂。
杜瀚章聽罷酋龍所言,斷然道:“殿下,你是明白人,這事怎會和顧訓有關!”酋龍點頭道:“這個我知道。”瓔珞鬼妹叫道:“怎麼和他沒關係!這人不是他的手下嗎?去年不是也跟著來成都了嗎?對了,殿下,那次你從都護府赴宴回來不也是遭遇刺客嗎?杜存誠就說刺客是這姓顧的手下的黑鬼,後來又說不是,現在真相大白了吧,這黑鬼把臉搞成這樣,又扮成頭陀,就以為別人認不出他了,差點要了殿下的命,杜公子你說,這事和這姓顧的有沒有關係!”
杜瀚章眼望酋龍,道:“阿羅陀確是顧訓的僕從,但顧訓向來不知他是驃國人,只知他是東天竺人,而且四個月之前這阿羅陀不辭而別,再無音信,看他自毀容貌,想必也是為了不連累舊主,他既已設好機關,欲以巨石謀害殿下,又何以忽起善心,中途變卦?自然是因為發現顧訓和你們在一起,阿羅陀不忍傷害主人,以至事敗身死!酋龍,阿羅陀雖與你有滅國之恨,是你死敵,但他輕生死、重情義,也不愧是響噹噹一條漢子不是?”
南詔諸人默然。
顧師言一直跪在阿羅陀屍首邊上,神情悲傷。瓔珞鬼妹卻走過去說道:“顧公子,你不小心壞了你的手下的復仇大業,想必很後悔吧?”酋龍喝道:“瓔珞你住嘴!”走過來衝顧師言施了一禮,道:“顧公子,酋龍一直當你是好朋友,日後有暇請到我南詔太和城一遊,今日就此別過!”又向杜瀚章一抱拳,道:“後會有期!”領著南詔諸人離去。
酋龍一下華山,竟不再入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