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眼前,實際上離湖岸至少有兩裡地,顧師言遊得精疲力竭,看那小島還是那麼遙不可及,回頭看,離湖岸也遠了,黑駿馬高昂著頭似乎在看著他。顧師言是兩頭茫茫,咬咬牙,繼續朝小島游去,突然覺得左腳一陣抽痛,心道不妙,腿抽筋了,這下子不能遊動,只在水面上撲騰,勉強不至於沉下水去。
顧師言慌了,大叫“衣羽救我,衣羽救我。”不一會覺得右腿也開始痙攣發僵。這可真要命,雙足不能踏水,身子便如鉛塊一般沉重,直往下墜。顧師言雙臂死命划水,不知還能支撐多久?棋局可以中盤認負,下次來過,這性命卻只有一條,雖知游回湖岸勢如登天,但只要一息尚存,就不能放棄。顧師言垂死掙扎,堅持了半盞茶時間後就開始嗆水,若不是他內功有成,氣息悠長,兩口水一嗆就會神志不清。又過了一會,顧師言只覺揮動手臂比搬一座山還難,全身力氣已經耗盡,然而一靈不泯,臨死前悲聲大叫“衣羽”,隨即大口大口地嗆水,身子緩緩往湖底沉去。
顧師言雖然嗆水下沉,神智卻依然清醒,雙目圓睜,在水裡四處張看,想找到那根救命稻草,忽見左側有一團黑影破水而來,大喜,拼命划水朝那團黑影靠去,也不管那黑影是水獸還是怪魚。
顧師言暈頭轉向,一時又沒看到那團黑影了,一番折騰,右臂伸出水面絕望地搖了兩搖,身子復又下沉,驀然手臂一緊,被什麼東西咬住往上一扯,顧師言借力浮出水面,一個溼漉漉的馬頭噴著響鼻,粗重的鼻息直奔到他臉上,原來是黑駿馬赴水救主。
顧師言抱著馬脖子,黑駿馬四蹄蹬動,慢慢遊回岸邊。顧師言連爬上湖岸的力氣都沒有了,黑駿馬咬住他衣領將他拖上去。顧師言急劇喘氣,嘔了幾口清水,神疲身倦,不覺睡去。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忽然驚醒,天色已然昏黑,有兩盞綠燈籠在他頭頂上懸著,一個少女的聲音道:“這人怎麼還在這裡!”
顧師言爬起身一看,幽幽綠光中,衣羽和那兩個青衣小婢就立在他面前。
顧師言喜道:“衣羽,你不怪我了嗎?我想游到小島上去找你,差點被淹死。”顧師言這話有點乞憐的味道,好比苦肉計,希望衣羽回心轉意。衣羽“嗯”了一聲,問:“你真的很喜歡衣羽嗎?”顧師言用力點頭。衣羽又問:“那你願意為衣羽去死嗎?”這話問得有點怪,衣羽好像不是在說她自己,而是在說另一個人。
顧師言大聲道:“衣羽,我為你做什麼都願意,你為什麼總是不相信我!”衣羽道:“我只問你是不是真能為衣羽去死?”顧師言道:“我可以為你去死。”衣羽道:“是嗎?那你剛剛怎麼不在湖裡淹死去?”顧師言張口結舌,無言以對。
湖邊風大,衣羽的雪白長裙隨風飄動,輕盈曼妙好似仙子臨凡,但燈籠綠光搖曳,又有一種詭秘之氣。
衣羽道:“你既然沒死,說的話也就作不得準,若是你肯斬下一隻手臂,那才算是真心。”
顧師言一聽又叫他斬手,反而鬆了口氣,心知衣羽是在試他,衣羽肯定不知道望月研一已經試過他一次了。衣羽見顧師言面露微笑,便問:“你笑什麼!叫你自斷一臂你敢不敢?”
顧師言去腰間拔佩劍,卻只剩一空劍鞘,那把劍定是他在湖裡掙扎時沉入水底了。衣羽“哼”了一聲,手一揚,一把精光鋥亮的短劍插在顧師言身側草地上。
顧師言拾起短劍,問衣羽:“你真的要我自斷一臂?”
“是,你不敢?”
“不是我不敢,我怕你心疼。”
“砍吧,不心疼。”
顧師言大喝一聲:“好,那我就給你。”揮起短劍朝左臂斬下,這只是一眨眼間的事,短劍一劃而過,左臂肘部以下“嗒”的一聲掉落在足邊草地上。
顧師言呆呆地看著自己的斷臂,腦子裡一片空白,耳邊似乎聽到那兩個青衣婢女的尖叫,顧師言竟不覺得疼,然後,斷臂鮮血噴湧而出,天旋地轉,仰面倒下。
中卷 十八、且摘星辰滿袖行
也不知昏迷了多久,醒來時已置身於揚州集市上,臥在一處牆根下,血跡斑斑,滿身汙穢,有兩個乞丐正在掏他懷裡的東西。顧師言伸手去推,伸出的卻是一截斷臂,大叫一聲,又昏了過去。再次醒來已是夜裡,顧師言靠著牆根用右臂撐著慢慢坐起,伸手入懷,發現懷裡的銀兩都給那兩個乞丐偷去了。顧師言大為焦急,右手在懷裡細細摸索,謝天謝天,溫莫斯大哥遺贈的寶石指環還在。
一道道閃電劃破夜空,雷聲隆隆,暴雨傾盆而下。顧師言踉踉蹌蹌站起身要尋個地方避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