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向晚,寒鴉歸巢。顧師言獨自生了堆火,吃了點胖老頭烹製的野味,分不清是兔子肉還是獐子肉,只覺一個人好沒興致,回想那夜衣羽在火光下對他說的那句“顧訓,我給你做妻子吧。”既覺甜蜜,復又傷感,一個人悽悽清清抱膝呆坐。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天已完全黑下來,庭院夜棲的鳥雀忽然“撲溯溯”四散驚飛,顧師言抬頭一看,大吃了一驚,院中不知何時已來了兩個人,一紅袍人,一黑袍人。
顧師言霍地立起身來,拔出佩劍,喝道:“什麼人?”
只聽一陣破鑼般的大笑,黑袍人的聲音極其刺耳。顧師言這才看清紅袍客是老相識,黑袍人卻是不認得,但鷹鼻塌目,面相兇惡,想必也是馬元贄派來的神策軍高手。
顧師言心道:“糟糕”,打量四周,尋求脫身。
那紅袍客笑道:“奚老怪,跟著我沒錯吧,我就知道這小子要走這條道,嘿嘿,捉回去見魏公也算咱們的功勞。”黑袍人嘎聲道:“這小子到底什麼來路,還要咱們出馬,我一根小指頭就能戳死他。”紅袍客道:“管他娘什麼來路,捉回去便是。”說著踏上臺階,衝顧師言道:“喂,姓顧的小子,識相的自己把自己綁起來,免得皮肉受苦。”
顧師言近來屢遭危難,也有點臨危不懼了,哈哈一笑,還劍入鞘,道:“蔣副使派我出京辦一件大事,兩位何故阻撓?”
黑袍人一愣,問紅袍客:“這是怎麼回事?”紅袍客“哼”了一聲,道:“休聽這小子胡說。”顧師言問:“兩位是從魏公那裡來的吧?蔣副使派我出京之事想必魏公還不知道,我若不是已歸順蔣副使,又如何能出大牢?兩位若是不信,請隨我到洛南見雲裳姑娘。”
紅袍客突然吼了一聲,喝道:“休要騙我!”顧師言一驚,以為謊言露餡。那紅袍客接著卻問:“你說蔣副使派你辦事有何憑證?”
顧師言鬆了口氣,伸手到懷裡摸出一塊鐵牌,這是真修靜給他的腰牌,那日事多繁雜一直未交還給真修靜,當即舉牌朗聲道:“腰牌在此。”紅袍客與黑袍人走近來看,對視一眼,點點頭。黑袍人道:“腰牌倒是不假,不過咱們只聽魏公的,還是抓回去聽魏公發落。”紅袍客卻是慎重,道:“若蔣大人真是派他去辦事,也不好貿然抓他回去。”黑袍人道:“蔣大人也聽魏公的,我看這小子目光閃爍,定然有詐。”
顧師言道:“蔣副使想必還未來得及將我已歸順之事稟報魏公,是以魏公誤會未消,兩位隨我到洛南見過雲裳姑娘,自然真相大白,洛南也不過幾十里地,半日便到,兩位武功高強,難道還怕我半路逃脫不成?”紅袍客哈哈一笑,道:“也說得是,就算我們追到洛南才把你逮住吧,你反正逃不脫。”
黑袍人惡狠狠道:“你小子要是敢使壞,就叫你嚐嚐我的黑風掌。”顧師言笑道:“黑風掌很厲害嗎?還能強過紅袍先生?我親眼見到那麼粗的鐵鏈紅袍先生輕輕這麼一扯就斷了,如此神力,只怕三國時勇力過人的關羽也有所不及吧。”
紅袍客得了誇獎,表面上“哼”了一聲,心裡卻是大悅。黑袍人對紅袍客道:“我說這小子一肚子壞心眼你還偏信他,你瞧,還想挑撥咱們窩裡鬥呢。”顧師言道:“哪裡哪裡,我只是衷心讚歎紅袍先生的神力而已。”紅袍客道:“奚老怪,也把你的黑風掌使一招出來,嚇嚇這個姓顧的,免得他途中逃跑。”黑袍人憤憤道:“你的神力就夠嚇人的了!這就走吧,去洛南,待查明這小子是在胡說八道,那時再使黑風掌不遲。”顧師言道:“天已黑了,明日一早再走吧。”
黑袍人怒道:“還想拖延時刻嗎,走!”上前要來揪顧師言。顧師言忙道:“好好好,走就走。”牽過黑駿馬朝廟門走去。黑袍人在前,紅袍客在後,將顧師言夾在中間。
剛走得兩步,猛聽黑袍人大喝一聲:“何人擋路?”
沉沉夜色下,一個瘦小的白影攔在廟門前。
顧師言大喜,叫了一聲“望月先生。”那瘦小白影背向而立,紋絲不動。黑袍人怪笑一聲,撲過去就是一掌,但不知為何,足下卻一個踉蹌,似乎被什麼絆了一下,一跤倒在石雕門檻上。那瘦小白影已然轉過身,黑暗中面目模糊,依舊不言亦不動。
紅袍客叫道:“奚老怪奚老怪。”倒在門檻上的黑袍人兩腿痙攣地蹬了兩下,雙手一撐想要爬起來,復又趴下,喉管裡唿嚕了幾聲,就此不動。紅袍客大驚,竟不敢上前扶黑袍人,蒲扇般的大手一抓,將顧師言的脖子拎住,退後數步,喝問:“你是誰?”
對面那瘦小白影還是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