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而後,嗓音再度轉回平淡,“不過就算是皮相,我們家元左也遠勝於她。”
“三叔,你這是安慰我嗎?”聽到盤劭先的回答後,盤元左笑了,隻眼淚,依然止不住。
“我們禳族人從不懂什麼是安慰。”當肩際衣衫完全被盤元左的淚水濡溼,盤劭先揮了揮手,“你今天這按法有礙我的養生,哭完後再來找我。”
“好”
點了點頭,盤元左擦了擦臉上的眼淚後乖乖向房門走去,然後在走至門旁時,聽見身後傳來盤劭先略略沙啞的嗓音——
“元左,仔細想想你為什麼哭,為什麼心痛。”
“是”
這夜,回到自己房後,靜靜坐在榻上繼續落淚的盤元左,真的很努力思考著自己為什麼哭、為什麼心痛,因為過去的她,從沒有如此深刻且椎心的感覺。
是因為自覺比不上他人,所以難受嗎?
可過往,她也曾見過美女,卻從未有與人比較的念頭、更未難受過,所以是不是其實她羨慕的,是額倫兒那一身自己從未擁有、且穿戴過的華美裝扮?
是的,盤元左這一生,幾乎沒有裝扮過,因為對禳族人來說,外表,只是個皮相,靈心,才是真。
儘管明知外表只是皮相,但為了明白自己究竟為何而難受,所以她的手,還是輕輕舉至了頭上。
她將一直以來都戴在頭上的頭巾揭下,露出了其實已及肩胛處的長髮,然後將頭髮細細梳理好,並取過一條小紅繩將前額凌亂的前發往後紮上。
她將一直以來都穿著的男裝脫下,將緊纏在胸口的長綢取下,取來榻上的絲質墨綠色薄被,按著方才望見的額倫兒裝扮,將薄被裹至身上後,在雙乳間打了個結,並在胸下腰上繫上一條腰帶,讓椒乳上緣與額倫兒一般暴露在空氣間,讓那柔軟的絲被如額倫兒一般輕覆住她若隱若現的雪白修長雙腿。
她坐至小銅鏡前,將自己用來占卜的小粉紅水晶石換成兩條細繩,沾黏至耳垂上,然後,用她來作皂的天然紅草擠出一些汁液,抹在自己的唇上。
這樣,像嗎?好看嗎?
她真的想知道,若她也裝扮一下,他是不是也會用那樣的目光望著她,就算不像對額倫兒那樣的痴迷,但至少,能望著她
盼。
望著銅鏡中的自己,盤元左突然有點想哭,又有點想笑。
因為這樣的她,好怪。
紅腫的雙眼配著紅豔的唇,淚痕斑斑的小臉旁綴著的淚滴形粉晶,恍若延續著她的淚,而那絲被,儘管薄,但裹在她的身上,卻顯得那般贅重、俗麗,沒半點輕盈與柔美感
還是喜歡原來的自己啊,那個或許有些傻氣,或許不夠華麗,但卻自由自在、隨心所欲,就算截去一頭人人羨慕的烏黑長髮、頂著一塊醜頭巾,穿著男裝四處亂跑也絲毫不在意的自己
望著鏡中那頭已長的髮絲,回想起與耶律獲初相見的那一日,盤元左輕輕地笑了。
他大概還不知道,她踹過他這個人人敬畏的“�酢鋇鈉ü砂桑�
任往事在腦中一一流轉,盤元左的心,緩緩不痛了。
初相識時的他,其實一點也不像現在的他看起來那般無情、無心,要不然在她每回冷得發顫時,他不會將他的懷抱借給她當火爐,也不會在昏迷失控差點傷害她時,硬是剋制了下來,更不會在她生平第一回發脾氣時,發出那樣爽朗豪邁的暢笑。
那個自在而眩目的笑容,她至今還記得呢
思。
只是,彰顯身分後的他,再也不笑了,整個人霸道了、冷酷了。但就算如此,她還是感覺得出他的心其實並不冷,因為他望向草原的眼底深處,還是含著一抹淡淡溫柔;他雖不主動靠近她,卻也不拒絕她的靠近,還特地為她準備了適合她的護甲及防身武器,任她繼續將他當火爐,在他懷中胡言亂語也不斥責她。
人們口中的狼子野心,抑或殺弟弒父的無情無義,曾與他朝夕相處,日日在他身旁吐納、冥想的她,不知為何,就是感覺不到,她感覺到的,只有一股沉沉、令人泫然欲泣的悲傷。
縱使如此,她還是喜歡待在他的身旁,在一股強大的安心感中,與他一起領略四季的變換,體會著存在於天地間的所有喜樂與憂傷。
但不知為何,當望見那群妖嬈女子圍繞著他,而她怎麼看怎麼不順眼,併發酒瘋醉倒在他懷中的那日後,她開始感知不到他了,也再無法靜心冥想了,因為只要一見到他,她的心就會怦怦的跳,跳得怎麼也無法平靜;只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