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著那份不甘、那份不棄、那份生死與共那種種她若一輩子待在大山中,永遠也不會明瞭的感覺,如同自己在不知不覺中愛上耶律獲後,那些同樣椎心、深刻的感覺。
原來,是這樣啊。
謝謝,清靜天,她真的明白了
當眼前緩緩浮現遇見耶律獲後的自己,當腦中走過那一幕幕快樂、有趣、悲傷、痛苦、甚至血腥殺戮的畫面,當心中那抹思緒由模糊緩緩變得那樣清晰時,盤元左輕輕地笑了,然後在笑容中,回房換上耶律獲曾送給她的衣裳,來至了城樓之上。
“元左妹妹,你?”
“請大家都不要靠近我。”
輕輕對光頭說了這麼一句話後,盤元左緩緩閉上了眼,沉靜下心,然後徐徐朝天伸出雙手。
在眾人擔憂、不解卻又不知究竟該不該阻擋之時,他們望見了,望見盤元左的下腹緩緩浮現出一道小小金光,那道小小金光很緩慢、很緩慢地向上盤旋,然後在抵達她的心際後,穩穩定住不動。
當所有人都被眼前的畫面震懾住時,突然,一個稚嫩的嗓音傳入眾人耳際——
“咦,姥姥,雨變小了耶!”
聽到這個聲音後,所有人都抬頭望天。
“真的變小了,太好了!”
“想不到元左妹妹除了會裝神弄鬼、看天時,還會驅風祛雨之術啊!”
在眾人的歡呼聲中,望著那愈來愈細、愈來愈緩的雨絲,光頭轉頭望向所有人——
“快,不能讓元左妹妹白辛苦,我們快趁現在把東西都準備好,一待水小些、退些,就立刻去將該補的全補好!”
儘管不知盤元左究竟做了什麼,但看到效果如此驚人後,所有人全精神一振,立即趕緊分工合作。
盤元左就那樣在城牆上站了三天三夜,而這三天三夜裡,額郘城附近一滴雨都沒下,城內的水,緩緩的退了,東牆,也修補得差不多了。
縱使如此,盤元左卻依然動也不動地站在原地,而一路瘋狂趕回額郘、卻因大水怎麼也無法靠近的耶律獲,站在遠處高坡上看到的,就是那樣一個驚心動魄的畫面——
高站在城牆上,心際閃爍著金光的盤元左。
望著這樣的盤元左,耶律獲的眼眸,不敢置信地緩緩瞪大了。
這世間不可能有這樣的事的!
他回來的一路上,四處都是雨、都是水,怎可能只有額郘無雨
這是逆天啊,但天,是不可逆的啊!
“她在做什麼?”慌亂至極地一把捉住身旁的盤劭先,耶律獲生平第一回明白什麼叫膽顫心驚,“告訴我,她究竟在做什麼?!”
“阻止不了了,讓她去吧。”遠望著盤元左心際的那抹小小金光許久許久,盤劭先緩緩閉上了眼,“這丫頭,找到她的『帝堤』了。”
逆天是要付出代價的
“元左,不可!”完全不明瞭盤劭先話中之意,但想著他一路上不住的自語喃喃,望著此刻他臉上的神情,耶律獲的臉整個白了,驀地一轉身瘋狂地朝著額邵城的方向狂吼著,“元左!”
隔著一片汪洋,盤元左聽不到耶律獲的吼聲,她依然靜靜站著,閉著眼動也不動的站著。
當吼聲徹底嘶啞,那個小小身影卻依然動也不動之時,憂心如焚的耶律獲一咬牙,揮去身旁人的拉阻後,猛地飛身上馬,騎著馬直接朝那片汪洋衝去,無論水多急,無論馬挺不挺得住,就是發了狂的向前游去。
“元左!”
耶律獲那與惡水奔流聲交雜在一起的椎心吼聲,遠方的盤元左還是聽不見,但她的眼眸卻在此時緩緩睜開了,然後定定望著左前方,望著那個在惡水中載浮載沉卻依然不斷緩慢前進的黑點。
“清靜天,謝謝您”
望著那個全然奮不顧身的身影,盤元左輕輕笑了,笑得那樣滿足,笑得眼眸幾乎看不清事物了,因為她,終於等到他了
既然他回來了,還不是一個人,那就代表他心願已達,而知曉他已如願、並且還如此安平的她,終於可以放心休息了。
她,其實早支撐不住了,之所以能挺到現在,全因她終於明白,自己由大山走出後,每走的一步路、每轉的一個彎,每做的一項決定、每做的一次選擇,都是為了等著遇見他——
遇見這名雖看似無情、狂野、霸道,但卻其實柔軟、執著、頂天立地的男子,耶律獲。
因為遇見了他,所以她來到這片草原,明白了何為戰爭,何為殺伐,何為生離,何為死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