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立刻悲慟出聲,桂千月調開腦袋,不忍說出口。
“誰幹的。”天藍的語氣驟然嚴厲。
三人沉默。密室中只剩下輕微的抽泣。
“到底是誰幹的。”天藍的語氣緩和了不少,卻有亢沉的哀傷。他這麼能死呢,天藍,又如何不動氣不哀傷呢。
陰氣森森的宗師祠堂,來了一個少年,拂去了一尊石像上沉積百年的塵埃,結識了一個女鬼,從此叫她姑姑,為了努力記住自己是人,為了讓石像不再把自己當鬼,為了打發那沉寂壓抑的幾乎令人發瘋的日子,少年每天,哪怕是靜坐聚元氣,都陪著天藍說話,於是她知道了他叫狄雲辰,知道了他為何落難至此,知道了有個族妹對他很重要,知道他是棄兒,那早已在她心中迷失了,屬於人間的酸甜苦辣,透過少年的述說,讓她感同身受。
。她彷彿又看到了,少年用他單薄的身姿,小心翼翼的扛著她,來到宗師祠堂外的小道轉角處,來享受著,屬於傍晚的,片刻間的一米陽光,那是天藍,用一輩子都換不清的人情
狄雲辰,用這種方式,把半人半鬼的石頭像,又變回了一個有情有肉的人。
“誰幹的。”天藍第三次出聲時,有著哀求的哭腔。
“慈渡老君,凌青子”桂千月生硬的吐出幾個字。
“把她的名字,刻在我的身上,另外,飛信告知斑厄來見我”被仇恨點燃的天藍,已經徹底放棄了自尊。
“啊”這下連桂千月都有點不知所措了,她們都不知道在天藍身上刻字,將來會不會對她有損傷,但是以雲辰昔日對天藍的愛惜,縱然此刻天藍要她們死,她們也不會這麼做,至於天藍讓她們通知斑厄,她們當然知道天藍在想什麼。
問題是,如果天藍心甘情願的想求助魔師,她這麼可能等到百年後的今天。
“姑姑,雲靜已經去魔宗拜斑厄為師,她的目的就是想借助魔宗暗中找尋天虹極陰水,幫助姑姑化石為人,我們不妨再等幾日,實在不行再通知魔師不遲。”雲秀只能如此安慰。
“是的,靜兒已經長大了,她並非有勇無謀,她只是假裝自己笨,從而過度依賴雲辰讓他覺得有成就感,姑姑就相信靜兒一次吧。”霓裳跟著道。
桂千月則點頭,當日雲城宗甄選門徒,她只取雲靜一個,並非剩下的人中就沒有資質好的了,而是雲靜資質好的讓桂千月覺得只選她一個就夠了。
石像只能沉默,她雖有萬鈞之力,卻身不能動。
天劍大陸171年從六月末到九月,先是原本氣勢洶洶的東南域戰敗,緊跟著又是劍巫攻克開陽關虎視中原,再到狄雲辰叛逆事件,接著又是凝劍宗立碑事件,每一件無不是石破天驚,關乎著中原劍修未來局勢的大事。
相比較而言,慈渡神宗劍帝熙魂夜襲雲城宗反被殺事件,就顯得有點兒微不足道了,就像是慈渡老君在天下人心中又做了一件笑料。
不管是東南域戰敗,還是劍巫攻克開陽關,有一個人始終沉默無聲,哪怕狄雲辰叛逆事件被牽連自身名義,他依然選擇了沉默,根本就沒有絲毫想要宣告天下辯解的意思,他只是宣告天下他又收了一名弟子。
這個人,是魔師斑厄,但是在熙魂被殺後,這位把狄雲靜關在密室,親自教導了三個月的魔宗領袖坐不住了,雲城宗對外宣稱是斑嘉擊殺了熙魂,但是魔師最清楚自己弟子的實力,斑嘉有沒有能力擊殺實力相當的熙魂暫且不論,要知道每次與他隨行,斑嘉也是絕不踏入望月峰半步,所以,能殺熙魂的人,只有百年前就名揚天下的萬錦天藍。
“天藍,原來你一直都呆在雲城宗,百年歲月,到底在你身上發生了什麼,你就那麼不願意見我麼。”魔師推開密室的門,遙望北方,臉上帶著無盡憂傷。
“哦?師父老爺爺您不想看到我了麼?”密室中的狄雲靜哪能放過這樣的機會,給自己勉強找了一個開溜的藉口,趁著魔師心神恍惚間,身影一閃就出了密室,用的正是魔師苦口婆心教了三個月也號稱學不會的魔影分身。
魔師第八徒狄雲靜的到來,多少給死氣沉沉的夜光城帶來了一絲生機,這位一入門就號稱對魔宗掌教大位毫無興趣,自己只是想把夜光城搬回雲城宗的大小姐,僅此表態就贏得了魔師其他弟子除斑嘉外所有人一致好感,加上她嘴巴甜啊,她叫斑嘉是師兄大哥,叫斑銘師兄伯伯,叫當任魔宗掌教斑碩師兄爺爺,如此混亂不清的稱呼令人啼笑是非,同時也看的出來斑嘉為什麼對狄雲靜有意見了,在狄雲靜嘴中,在眾師兄面前,他成了孫子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