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你這就是陷入了俗世的陳規之中,我舉例與你講理,驢子去山中逞能,老虎去磨坊拉磨,這兩者的本質都是虛偽,要對自己有清醒的認識和準確的定位,是驢子就老實拉磨,是老虎就雄霸山林,做符合自己身份的事情才是真正的大道自然,你可懂?”莫問問道。
“懂,是什麼就是什麼,沒本事不逞能,有本事不裝熊。”無名鄭重點頭。
“對,道人行事的光明磊落,不可藏頭露尾。那些微服私訪的官員,其內心深處並不光明,巴不得有人前來招惹他,小看他,然後他亮出身份令對方惶恐。還有很多習武之人也有此等惡習,實則這是虛榮之心作祟,你長大之後萬萬不可做這種事情,是什麼就是什麼,不要刻意偽裝,不然就流於下乘,有違道家教義。”莫問說道。
“師父,您就放心吧,咱還是回去尋戶人家先給您袖子縫上吧。”無名說道。
經無名提醒,莫問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走出了村子,於是調頭回返,尋了一戶大宅敲門請入。
劉少卿在凉國境內大肆揚道抑佛令得道家弟子地位很高,莫問道明來意,戶主急忙將師徒二人請進了宅院,上茶招待。
常言道禮下於人必有所求,主家殷勤的態度令莫問心中生疑,“善人,有事明言?”
那戶主是個二十五六歲的年輕男子,聽得莫問言語小心翼翼的問道,“不知道長可會作醮?”
“做得。”莫問點頭說道,實則正規的作醮至少需要三人以上,但渡過天劫的道人要處理妖邪之事根本無需幫手。
“那就好,敢請道長為先母做場法事,不管見效與否,酬資絕不敢少缺。”年輕的戶主說道。
“亡者不安?”莫問皺眉問道。
“不瞞道長,姚某出生之時橫胎,先母生下姚某就過世了,自姚某記事之時起,每到姚某生辰之日的晚間,就會夢到先母站立床邊哭泣,問她何事卻並不言語,年年如此,做了好多場法事也不見效。”年輕的戶主眼眶泛紅,神情悲傷。
“善人,你怎麼知道那女鬼就是令堂?”無名在旁問道。
“過世之後不可稱之為令堂,當稱先妣。”莫問出言糾正。
“回小道長問,姚某曾向先父說起過那婦人的衣著樣貌,據先父所說那正是先母,況且母子連心,見到先母哭泣,姚某心如刀絞。”戶主抬手擦淚。
“善人無需悲傷,請帶貧道往先妣陰宅一行。”莫問起身說道。
“好好好,如此這般就有勞道長了。”戶主起身帶路。
到得院內,戶主喊了一個下人,四人出門東行。村民見之,聚眾尾隨。
“村民也知曉此事?”莫問回頭看了一眼後面的十幾位閒婦懶漢。
戶主聞言點頭說道,“先母下葬之後就不時有村民見到先母自墳塋上哭泣。”
莫問沒有再問,跟隨戶主一路東行,出村之後向東沒有多遠,戶主走向路北一處草夼,自一處墳塋前停了下來。
到得此處,莫問立刻察覺到一股微弱的魂氣,魂氣雖然微弱,怨氣卻極為強烈。
“先妣當真死於難產?”莫問皺眉問道。
“當真。”戶主連連點頭。
“不然,先妣乃是枉死。”莫問正色說道。
莫問言罷,年輕的戶主面色大變,“道長慎言啊。”
“確是枉死,且魂魄受本體拖累不得前往地府,非開棺見天不足以平其怨氣。”莫問說道。這座墳墓裡怨氣強烈,表明屍身不腐,但墳墓中並無屍氣,表明屍身不是溼屍,很可能已經成了乾屍。
莫問說這番話的時候並沒有壓低聲音,故此圍觀的眾人都聽到了他的言語,開始議論紛紛。
“道長,姚家家門清白,先母確是難產而死,姚家上下都是知道的。”戶主高聲說道。
“信我,開棺。不信,隨你。”莫問說道。
“若是開棺豈不擾亡者安寧?”戶主連連搖頭。
“它若真的安寧,就不會於你床前哭泣。”莫問說道。
“若是開棺不見效果?”戶主發問。
“砍頭與你。”莫問說道。
年輕的戶主見莫問如此肯定,猶豫片刻終於下定了決心,召集人手開始挖墳。
挖至中途,鄉約聞訊帶了仵作和官兵前來,若是姚家奶奶真是死於非命,那就牽扯到人命官司。
那鄉約不信鬼神之說,來到之後對莫問和無名很是輕蔑,“遊方野道,妖言惑眾,怪力亂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