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怔怔點頭,猶覺心中有著千萬種的悲喜般翻湧不盡。這是她的孩子嗎?從何時起,她那個任性的孩子心智如此成熟。
雲鳳弦釋然一笑,緩緩地道:“這樣的話,我真的放心了。來,娘,我們走吧!”她扶著古凝寒往外走,風紫輝手裡拎了一個包袱,慢悠悠跟在後面。
一出殿門,就見雲昱風悠然而立的身影。
雲鳳弦客氣地微微一笑,衝雲昱風點點頭。自從大婚以後,雲鳳弦對雲昱風的稱呼就成了個問題,是叫七叔呢?還是叫皇父?
為此,朝中吵得天翻地覆,那些有學問的臣子,一個個引經據典,爭來爭去。雲鳳弦聽得頭大如鬥,最後他和雲昱風見面,也就乾脆避開稱呼,只點點頭,也就算了。
雲昱風因為娶了古凝寒,見了雲鳳弦不必再行跪禮,也只略略一彎腰即可,眼神卻不由悄悄掃了風紫輝手上的包袱一眼。雲鳳弦已經對他提出的許多的要求,要的東西全都已經備妥,那包袱裡,又是些什麼呢?
雲鳳弦並不知道雲昱風心中所想,笑眯眯地迎上來,“你們一起來送我,真是太好了。這事不宜外傳,也就用不著前呼後擁,大擺鑾駕了。”
誰也沒有表示反對,古凝寒牽著愛女的手,徐徐漫步。
所有的太監、宮女都奉命遠遠避開,只有他們一行四人,徐徐前進,離著皇宮一側的小角門,越來越近。
雲鳳弦只顧低聲安慰古凝寒,說了兩三句,轉頭又叮嚀雲昱風須要好好照料自己的母親。
雲昱風聽了半日,說的全是私事,終於忍不住問道:“對於朝廷,陛下就沒有別的什麼話了嗎?”
“對朝廷嗎?”雲鳳弦垂目深思片刻之後,方道:“我也不懂國事,不過,既然要走了,就說些吧!我希望不要打仗,當然別人如果攻擊風靈國,必要迎頭痛擊,可是風靈還是不要主動用兵去侵略別的國家才好。”
雲昱風聞她此言,俊逸的眉峰微揚,卻不說話。
“我知道,你一定覺得我很天真,當今天下紛爭,我不犯人,人必犯我,要國家安定,首先要建立霸權,威懾四方,不過,霸權不一定要靠刀劍來建立,比如金錢也一樣。”
“金錢?”雲昱風一怔。
“對,不要把心思全放在種田上,大力發展商業,讓國家富起來。只要我們有足夠的武力,保證自己國家的財產,國民的富有,自然而然就會讓所有貧窮的國家向我們低頭,百姓的富足安樂,也會吸引天下人心歸向我們。”
雲昱風被雲鳳弦這段話震驚莫名,他抬眼望著雲鳳弦,彷彿是在看另一個人,“民以食為天,務農是國家的根本,陛下你說轉而鼓勵經商,可是商人重利輕義,一向是被”
“但商人最多最活躍的地方,往往會是一個國家最富有繁華的地方,對嗎?”雲鳳弦見雲昱風的臉色轉為驚疑不定,然後就變成難以掩飾的震驚。
雲鳳弦這才回過神來,本來如黃河之水,滔滔不絕,語不驚人死不休的長篇大論,忽然止住。
她尷尬地笑笑,現在的她不太適合表現得太好。她不敢看雲昱風古怪的表情,只好忙對同時有些目瞪口呆的古凝寒道,“母后,我有一封信,母后你為我交給奕霖,好嗎?”
古凝寒結果雲鳳弦花了一夜工夫才寫好的信,卻只微微笑了一笑,並不說話。
“陛下!”雲昱風沉聲喚他,神色鄭重,似乎想要說什麼。
雲鳳弦卻已先一步正容道:“還有一點,我希望你答應,請儘量不要再有流血,不要再有犧牲了。”
雲昱風眼神一閃,沉容不語。
“我不會強求你清白無瑕,我不會強求你手不染血,但是,請你在做任何有關殺戮的決定時,思考再三,請你儘量減少死亡。獵場上滿地的血腥,我到現在都忘不了,我不想再有更多的忠勇將士死去,即使他們至死都不會怨恨你。我希望你守護這個國家,如果為了守護,必須殺戮,那麼,也請你把殺戮的範圍,縮到最小,好嗎?”
如此天真的話語,如此單純到愚蠢的懇求,雲昱風應該淡淡回以一笑,還是漫不經心,或看似誠懇地表示同意,但是,雲鳳弦的每一個字都重如泰山,眸中光芒,卻比刀劍更鋒銳地直視著雲昱風。
在這樣的眼神逼視下,在這樣沉重的期待下,雲昱風臉上神色陰晴不定,眸中異樣的光芒閃爍不止,一時竟無法回答。他最終會怎樣回答沒有人知道,因為在他開口之前,一個聲音傳進了雲鳳弦的耳中,把他好不容易展現出來的英雄氣勢,打得潰不成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