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那肥大男子身旁的一個年輕公子忙打圓場:“各位,我來介紹,這位成公子,就是禮部尚書成大人的獨子,閒遊經過此處,來府衙拜見家父,家父命我陪伴成公子在這裡遊玩。大家以後,多多親近。”
聽這語氣,此人竟是山海湖城知府宣相權之子。倒也怪不得他能領著成大公子上了琥珀的船。
縱是名妓,終身在樂籍受官府節制管轄,風塵中名聲再高,仍須垂眉低首做些妥協,便是那與她吟風弄月,談詩論詞的所謂名士高官,又哪一個真在心中敬重於她,不過彼此附庸些風雅罷了。
雲鳳弦往四下一看,什麼武林大豪的獨子,什麼當朝首富的愛孫,原本怒氣衝衝要為美人出頭,此刻還不是垂眉斂首地不說話。
和道盟要與朝廷處好關係,鹽行生意更得罪不起高官,誰去平白招惹這樣的仇家?
雲鳳弦心中為琥珀感到難過,不免拿眼瞪著成大公子,心中努力回憶禮部尚書的樣子,據說能力過人,深得雲昱風信任。不過,縱然有才,若德行也和兒子一般,只怕於國家也不是幸事。
想到這裡,雲鳳弦從鼻孔裡微不可聞地哼出了一聲。
好在這時大家注意力都在琥珀身上,除了鳳源微微側首,似有心似無意地看了雲鳳弦一眼,倒也沒有別人發覺。
那位成公子猶自目注琥珀,不肯轉一下眼神,根本不曾發現,一瞬間別人對她露出的敵意,縱然發現了,想必他自恃身分貴重,也並不放在心上。
琥珀輕輕舉步,來到成大公子面前,襝衽做禮:“本想一一敬酒,不料慢待了公子,就此賠罪,還望公子海量包容。”
成公子喜上眉梢,身子往前一傾,雙手去扶。
琥珀不著痕跡地往後微退,讓他扶了個空。
成公子猶自雙目盯著琥珀,色眯眯地道:“不要緊,琥珀姑娘豔名我如雷貫耳,剛才看了姑娘跳舞,而今姑娘再唱幾首小曲來聽,什麼得罪的事也都不必再計較了。”
縱是琥珀的修養再好,臉上的笑都有些掛不住了。這人竟將她當普通歌女看待,若是不理,得罪權貴,吃虧的是她;若是聽從,琥珀清華之名盡毀。她身在風塵,之所以旁人不敢輕侮,皆是她自尊自重,刻意擺出高華氣派,先一步震攝人心,才能經年自保,若是知道她叫一如此傖俗之人羞辱,別的男人少不了要依樣學樣。更何況,縱虛與委蛇,用一兩首歌兒應付過去,只怕到後來,這男人越發無理胡鬧,說不定要迫她當眾唱十八摸 等傖俗曲子。
琥珀正自為難,卻聽一聲大笑,竟是雲鳳弦拍案而起,道:“唱歌啊!我最拿手,不如我唱幾首,大家來聽聽。”
其他船上賓客一起用不屑的眼光望著雲鳳弦。這年頭,居然有人當著歌舞雙絕的琥珀,自稱歌兒唱得好。
雲鳳弦卻彷彿在興頭上,挽起袖子叉起腰:“各位,怎麼樣,賞臉聽聽幾首?”
那位成公子翻著白眼,瞪向雲鳳弦:“我要聽的是琥珀姑娘的歌,哪裡要你在此呱噪?”
雲鳳弦笑道:“這位公子,你就不知道了,若說別的,我不如琥珀姑娘,若說到唱歌,還真沒什麼人比得過我。我肚子裡的歌兒可多了,調子又新奇有趣,更有一條,旁人不能相比,我能編歌,指著什麼,我都能即時唱出詞來,這本事你們可沒見過吧!”
在場沒人把他的話當真,那成公子滿臉惡意地望著他:“既是如此,你就以豬為題,唱一首歌來好了。”
在場有人失笑,有人皺眉,有人冷眼看熱鬧,倒不相信,還有什麼人唱得出豬的歌來。
偏雲鳳弦眼也不眨一下,開口就唱:“豬,你的鼻子有兩個孔,傷風時的你,還掛著鼻涕扭扭。豬,你的耳朵是那麼大,忽扇忽扇,也不聽不到我在罵你啥”
他剛開始唱的時候,還有人面帶不屑,可聽他的歌詞之後
古奕霖、鳳源,還有琥珀都是知樂之人,凝望雲鳳弦的眼神都帶出深思。
眾人從開始的驚奇,變成後來的有趣,一起哈哈大笑起來。笑的時候,看到雲鳳弦也是一邊唱一邊笑,一邊笑一邊望著成公子。
順著雲鳳弦的眼神,看看王公子那肥大如豬的身材,再聽雲鳳弦笑吟吟,一口一個豬的唱,不免更加絕倒,什麼風範、氣度、修養都不要了,笑得東倒西歪。
只有陪著成公子的那位宣公子,臉上時青時黃,陣紅陣綠得有些難看。
成公子本人開始也只是聽著有趣,可是看大家笑得太過火,望向自己的眼神又太怪異,低下頭,看看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