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最後看了她一眼,返身回到已然等候不耐的小廝身後,走出了這個三年來從未離開過的院子。
早先隱約聽奶孃提起過,南宮府是這個不知名朝代的皇親國戚。他這個身子的母親,更是當今聖上的親妹子。可惜,人已經瘋了。
他跟著帶路小廝七轉八拐,終於頭暈轉向、一身狼狽的到達目的地,途中甚至因為坡腳的原因摔過好幾次。
眼前是間獨立院落,當然那面積絕對比他與奶孃居住的小院子大上許多。
門上的金匾題著他暫時還看不懂的繁體字,但那並不妨礙他從中看出執迷之人的字跡,蒼勁、凌厲。
小廝上前叩門通報,“老爺,四少爺來了。”
他愣了下,才反應過來他就是小廝口中的四少爺。
小廝彎著腰來到他面前,“四少爺,老爺讓您進去。”態度竟然是前所未有的恭敬。
他冷笑,面上露出的卻是痴兒一般的傻笑,晶瑩的口水立刻流了出來。
他垂下眼無視小廝眼裡毫不掩飾的鄙夷,徑自上前推開門。
剛一抬腳,就不小心被門檻絆倒,直直撞到地上。
片刻後,有稚嫩的驚呼聲在頭頂響起,“啊——你,沒事吧?”
他趴著身子微抬頭,嘴角的口水混著牙齒摔斷後的血水一滴一滴落到地上。
是個小男孩,在看到他的臉後突然狠狠的倒抽口氣,不知是被他的樣貌所嚇,還是為這摔倒後的慘象。
“發生什麼事兒?”案桌後響起一道威嚴的聲音。
“爹爹,有個小孩兒摔了。”小男孩立刻回頭答道。
他掙扎著爬起身,伸出袖子胡亂擦著嘴裡的血水,蹣跚著步伐走近案桌。
仰頭看見一名二十出頭的青衫男子,五官出色,頗為英俊。
“你,是老四?”男子盯了他半響,微皺起眉問道。
他呆滯著一張臉,不語。
“怎麼不回話?”男子像是頗為不滿的斥道。
“爹爹,他是不是不會說話呀?”小男孩跑回男人身邊,扯著男子的衣袖道。
他轉向男孩,終於看清他的臉。很熟悉的一張面孔,只是比他熟知的那人稚嫩許多。
他忽然冷笑起來,在別人眼裡依然是副痴呆的模樣,卻露出一顆血淋淋的門牙,好不詭異。
青衫男子沉默著注視他許久,叫來下人,“去宮裡把黃太醫請來。”
他才聽完這句話,突然感到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意識恢復時他剛好聽到屏風外的談話。
“四少只是受到些驚嚇,並無大礙。只是,一些打從孃胎裡帶出的毛病,恐怕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治好。”
一個略微蒼老的聲音率先響起。
“你的意思是,他以後還會這樣動不動昏倒?”另一道聲音沉吟道。
“唉!四少的體質比尋常人來得虛弱,受不得刺激。”
一陣沉默後,另一人才道, “那,他能開口說話嗎?”
“四少的聲線不曾受損,不過憑他這樣殘弱的心智,想要說話就”
無聲的嘆息過後, 再沒有聲音傳來。
他睜開一直緊閉的眼,就見一人靠在他眼前,距離極近。
“你是我四弟?為什麼以前我都沒見過你?”男孩歪著腦袋,一臉好奇。
他僅是死死盯著男孩的臉,連眼珠都沒轉動一下。
“啊,我忘了你不能講話。爹爹說你很愛睡覺,難道你之前都在睡覺所以我才沒見過你?”男孩繼續自說自話。
“你長得好奇怪噢?為什麼一邊臉是紅的?”男孩說著一手摸上他的左臉頰。
他瞪大雙眼,突然捉起男孩的手放到嘴巴里狠狠咬住。
男孩的慘叫聲剛起,屏風外的青衫男子轉眼出現在他面前,一抬手就讓他輕輕飛向床角。
男子看到男孩的手背差點被咬下一塊肉來,微盛著怒氣的眼神掃過他。
他坐起身子,眼裡只有男孩眼眶微紅一臉忍痛的模樣,突然發狂似的嘶啞笑著。
青衫男子頓住欲帶著男孩離去的步伐,回過頭驚訝的望著他。
笑聲忽而戛然而止,他狠狠咳嗽起來,彷彿撕心裂肺一般,點點血花飛濺。
等到終於順氣後,他伸出血跡斑斑的袖子,隨便摸了兩下嘴。
然後掙扎著爬到原來的位置躺下,自己拉上被子蓋好。閉上眼,他很快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