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一喜,卻並沒有馬上過去,而是停下來側耳聆聽了許久,確定沒有任何聲響後,才小心翼翼地繼續往前爬。
越接近光線越明亮,但是紀十心中的喜意卻慢慢平復,因為從那柔和而昏蒙的特點她已判斷出那並非天光。不是天光,那麼自然不會是出口,至少目前還不是。
事實果如她所猜想,那只是一間四四方方的石室,縱橫皆不過丈許,有一案一席,還有一個燒炭的小爐子和可能是煮食的小鼎,以及碗勺等零零碎碎的東西。看得出,這裡是有或者曾經是有人居住。案上有一座燈盞狀的青銅器,上面放著一個拳頭大的夜明珠,光亮便是由此而來。
紀十不關心這裡住過什麼人,主人又去了哪裡,她關心的是除了自己來時那條通道外,還有沒有其它路出去。
但事實是,任她尋遍整間石室,連席子几案甚至於爐鼎都搬了開,只差沒趴在地上一寸一寸摳挖了,也沒找到一點有可能是通道的痕跡。這個石室就像是自山腹裡憑空挖出來的一般,四壁渾然一體,竟是連一絲裂紋也沒有。
雖然是懷揣希望而來,但真正發現這處亦是絕路後,紀十也並沒有多失望。她又在石室裡轉了轉,最終在几案前盤膝坐下。
几案上一卷半展的素帛,題首是般若波羅密多心經,後面是數行清雋的行書小字,旁有一筆,筆尖墨幹,顯是當初石室主人正在伏案而書,卻因突發情況不得不立即離開,甚至於連筆都沒來得及洗。
紀十成日在腥風血雨爾虞我詐中來去,哪裡會對講究因果輪迴的佛學感興趣,對於這麼一部於佛家子弟來說需日常背誦的經典自然也是聞所未聞。此時不過是覺得閒得無聊,加上那字看著著實讓人心靜神寧,彷彿有魔力一般,不知不覺便讀了下去。
雖然在“遠離顛倒夢想”便停了下來,且“想”字一看便知是匆匆完成,少了之前的從容清淨,頗有些格格不入的意思,但是這半卷殘經還是成為了她以後數日內的消遣之一。不為別的,就為單看著那字就覺得心中清靜,煩惱皆拋,至於經義,她還真是看不懂。
在發現半袋已經黴爛的粟米之後,紀十決定從洞口搬到石室內居住。山洞陰涼,所放米糧可數年不變質,因此她判斷出此洞主人已離去了不少於五年,顯然是不打算回來了,於是鳩佔鵲巢便顯得如此理所當然。只是就算有爐有炭還有火石等物,卻沒有水源和引火柴,她終究還是用不了,只能依舊日日啃生獸肉,飲獸血晨露。
每日磬聲依時響起,在這石室中聽來越發清楚悠遠,仿似就在耳邊似的。紀十每日除了看心經以及坐在洞口看雲起霧散外,便是貼著石壁尋找磬聲的來處。這磬聲實在古怪,每日只響那麼九下,而無論是在石室哪個位置聽感覺都一樣,彷彿破開石壁就能觸控到一般。
破開石壁紀十自然是做過的,不過除了把已經不銳利的短劍砍出許多缺口外,再沒有任何收穫。石壁上連一絲劃痕都沒留下,可見有多堅硬,當然也間接證明了失去武功的人有多無用。
然而,雖然紀十沒有慧根,堪不透空色,破不了無明,但每日裡無論走到哪裡都將那半卷殘經帶在身邊,不時地翻看欣賞,早將每一個字印刻入腦海,多多少少受了些影響,至少心境越來越平靜。而真正心平氣和的結果就是,在第十日上,她一覺醒來終於找到了磬聲的來源。
石室頂壁。
站在書案上,她踮起腳抬手在頭頂石壁上一寸寸摸索敲擊,直忙得大汗淋漓,倒真讓她找到了一塊大約長兩尺寬一尺的鬆動石板。她沒有馬上將石壁往上推,而是等到夜色深沉之後,才吃力地抬著幾塊從洞口邊找到的山石墊在書案上,然後爬上去小心翼翼地將那塊鬆動的石板往上推。
石板悄無聲息地被推開,卻在落在旁邊時發出輕響,在這寂靜的夜中顯然異常驚心。紀十屏住呼吸等了半晌,確定沒有驚動什麼後,才悄悄將頭探出。
外面是一個很小很破的房間,月光從破損的門窗中透射進來,讓人能清楚地看見屋內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哦,不是什麼也沒有當她轉過頭時,立即推翻了自己最初的判斷。
這裡並不是什麼房間,而是一座供奉著笑臉佛的破廟,佛前點著長明燈,還有一個破舊的鋪團,以及一個黯青色石磬。佛身滿布蛛網灰塵,長明燈只有黃豆大小,被從破門爛窗中灌入的夜風吹得忽明忽暗,昏暗得連月光也不如,難怪之前會被忽略。
或許是一座荒廟,但肯定有人,為佛像供奉長明燈以及每日定時擊磬的人。紀十不敢耽擱,將那捲殘經揣好,又確定了小金好好地纏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