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能在這個時候說出這樣的話,她都很感激,至少他沒像其他人一樣視十一郎如邪物惡鬼。
公孫突然高興起來,沒有再打聽十一郎的事,開始黃腔走板地哼起花曲兒。空闊黑暗的山洞裡盡是嗡嗡嗡的難聽迴音,梅六也僅僅是皺了下眉頭,一隻手摸著微溼的山壁,一隻手拉著十一郎,腳下越發小心。
走了很久也不覺得空氣悶濁,顯然山洞有自然通風口,這個發現讓梅六精神微振,心中隱隱升起了一絲希望,或許真有其他出口呢。這個念頭剛起,腳下驀然踩空,她心中咯噔一下,剛要收腿躍起,又踏到了實地,只是因為收勢不及而往前踉蹌了兩步,也算是虛驚一場。正想回頭提醒公孫,他已哎喲出聲。
第十七章 (1)
公孫雖然一路都在說話,腿也有傷,但速度著實不慢,只是梅六踉蹌這兩步路他便跟了上來,結果可想而知。而他的運氣顯然更差一些,正要勉強站穩,斜刺裡竟突然伸出一隻手來在他受傷的腳上抓了一把,帶得他往前滾去。
“什麼人?”梅六聽到異響,低喝道,同時迅速掏出火摺子。正要吹燃,一股風從她面前刮過,臊臭的味道竄進鼻中,讓她一陣反胃,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只是這一耽擱的小功夫,待她點亮火摺子只來得及看到個黑影在前面一閃即逝。
公孫倒在地上抱著傷腿一邊哎喲哎喲痛呼,一邊指著那人消失的地方直嚷嚷:“快!快!別讓他跑了!”
梅六本意是想追的,但看到他這個樣子卻突然改變了主意,走過去在他面前蹲下,問:“你沒事吧?”微弱的火光下可以看到他包紮傷口的布料上溼漉漉的,顯然又在滲血。
公孫沒想到一直都表現得很冷淡的她會關心自己,登時感動得涕泗橫流,如果不是十一郎在旁邊像尊凶神般杵著,說不定就撲上去嗷嗷大哭了。
“嗚嗚有事,傷口又裂開了,怎麼會沒事哎喲,我頭好暈,血要流光了血要流光了哎哎,梅子,老哥子我要死了,不能再陪你和大兄弟,你們一定要好好的啊,一定要走出這個鬼地方對了,記得給老哥子報仇,把那藏在暗處陰我的龜兒子千刀萬剮,弄死弄死”
梅六啼笑皆非地看著老男人在那裡絮絮叨叨地留遺言,只覺滑稽無比,因他猥瑣外貌以及惡劣行徑而起的厭惡感莫名減少了許多。
“既然有人藏在這裡,或許有其他出口。”她沒有安慰他,而是平靜地說出自己的推測。相處時間雖然不久,她大約也有些摸清這男人就是個得寸進尺的主,千萬別對他太好了,否則是自惹麻煩。
聽到她的話,公孫果然精神一抖,摸了把乾爽無比的臉,果斷道:“那還等什麼,趕緊將那龜孫子抓到啊。”說著,將手伸給十一郎,“十一郎大兄弟,扶老哥子一把唄。”
十一郎木然站在梅六身邊,掃都不掃他一眼。公孫登時委屈無限地望向梅六。
梅六乾咳一聲,突然覺得這人怎麼這麼寶,想了想,伸手扶在他手臂上將他摻了起來,接著便放開了手。
“除了我以外,阿郎不會接近任何人,也不喜歡別人接近我。”她解釋,說這話時眉眼微垂,讓人看不見其中閃過的微光。事實上她也並不是很確定十一郎會不會容許其他人接近,但為了他的安全著想,她只能這樣說,其中不無警告的意思。
公孫微怔,眼中浮起一絲疑慮,但很快便被他以嘻笑掩飾過去。“喲,這是怎麼說的,原來大兄弟這樣疼老婆啊。”他想起那日宛兒丫頭只因為想要動手打梅六一耳光,便被一直木呆呆的十一郎斷了手臂,對於梅六的話倒是信了八九分。他所懷疑的是,十一郎之所以會這樣,會不會是梅六做的手腳。雖然從容貌上來說,任誰都會認為是十一郎佔了便宜,但是女子的痴情與瘋狂他不是沒見識過,因此不免會多想一些。
梅六不知道他心中的猜疑,卻因老婆二字紅了面頰,心中又喜又羞,又甜又澀,明知那不是事實,仍有一種偷來的幸福感。看了眼懵懂無知的十一郎,她出不了聲否認,於是只挽住他的手往前走,以掩飾住自己的心虛。
公孫注意到她的神情,心中疑慮更甚。
“可是跟外面那些人是一夥兒的?”梅六舉高火摺子,一邊打量著四周,一邊壓低聲音問。
公孫回過神,對於這突如其來的問話倒是聽明白了,掩住眼中複雜的神色,搖頭道:“應該不是。那些孫子毒著呢,哪裡是絆老子一跤就肯罷休的”頓了下,他臉上浮起一絲古怪的表情,咧嘴笑道:“剛才那傢伙倒像是搗蛋。”後面兩個字他是以極輕的氣聲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