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姑點頭道:“是我包的,不過霍少在一旁看著,還督促著我把你的指甲全剪了,寒著臉嘀咕了句‘省得她不掐別人就掐自己’。可憐我花在你指甲上的一番心血,但看到霍少的臉色,卻不敢絲毫廢話。”我忙舉起另外一隻手,果然指甲都變得禿禿,我哀嘆著把手覆在臉上。
“怎麼沒人唱歌了?”我趴在馬車窗上大口吸著冷風,霍去病把我拽進馬車,一臉無奈:“怎麼酒量這麼差?酒品也這麼差?”我笑著掙開他的手,朝著車窗外高聲大唱:“唱萬歲,送我行。父娘慷慨申命:弧矢懸,四志,今日慰”他又把我揪回了馬車:“剛喝完酒,再吹冷風,明天頭疼不要埋怨我。”
第66節:第九章 心曲(7)
我要推開他,他忙拽住我的手,卻恰好碰到先前的傷口,我齜牙咧嘴地吸氣,他握著我的手細看:“這是怎麼了?難道又和人袖子裡面打架?”我嘻嘻笑著說:“是我自己掐的。”他輕聲問:“疼嗎?”我搖搖頭,指著自己的心口,癟著嘴,似哭似笑地說:“這裡好痛。”他面容沉靜,不發一言,眼中卻帶了一分痛楚,定定地凝視著我,看得已經醉得稀裡糊塗的我也難受起來,竟然不敢再看他,匆匆移開視線。
紅姑笑得和偷了油的老鼠一樣,揪著我的衣服,把我拽起來:“不要再胡思亂想,喝完醒酒湯,吃些小米粥,再讓丫頭服侍著你泡個熱水澡就不會那麼難受。”
小謙和小淘現在喜歡上吃雞蛋黃,小謙還好,雖然想吃也只是在我餵食的時候“咕咕”叫幾聲,可小淘就很是潑皮,我走到哪裡,她跟到哪裡,在我裙邊繞來繞去,和我大玩“步步驚心”的遊戲,我在“踩死她”還是“胖死她”之間猶豫之後,決定讓她慢性自殺。這個決定害得我也天天陪著他們吃雞蛋:他們吃蛋黃,我吃蛋白。
我時不時就會看著小謙和小淘發呆,我盡力想忘記九爺的話,那句“曲子倒是不錯,可你吹得不好”每從心頭掠過一遍,心就如被利刃劃過般地疼。我們已經一個多月沒有任何聯絡,我有時候會想,難道我們從此後就再無關係了?
夜色低垂時,我倚在視窗看點點星光,小謙和小淘在黑夜中刺眼的白時刻提醒著我,今晚的夜色和以前是不同的。我暗自問自己,我是否做錯了?我也許根本不應該吹那首曲子,否則我們之間至少還有夜晚的白鴿傳信。我太貪心,想要更多,可我無法不貪心。
清晨剛從水缸中汲了水,一轉身卻無意掃到窗下去年秋天開的一小片花圃中的幾點嫩綠,我一驚下大喜,喜未上眉頭,心裡又幾絲哀傷。
走到花圃旁蹲下細看,這些鴛鴦藤似乎是一夜之間就冒了出來,細小的葉瓣還貼著地面,看著纖弱嬌嫩,可它們卻是穿破了厚重的泥土才見到陽光。從去年秋天它們就在黑暗的泥土裡掙扎,從秋天到冬天,從冬天到春天,一百多個日日夜夜,不知道頭頂究竟多厚的泥土,它們是否懷疑過自己真的能見到陽光嗎?
我輕輕碰了下它們的葉子,心情忽地振奮起來,催丫頭心硯去找花匠幫我扎一個竹篾筐子,罩在鴛鴦藤的嫩芽上,好擋住小謙和小淘,它們還太弱小禁不得小淘的摧殘。
我在石府圍牆外徘徊良久卻始終不敢躍上牆頭,我一直以為自己是一個有勇氣的人,現在才明白人對真正在乎和看重的事,只有患得患失,勇氣似乎離得很遠。
想進不敢進,欲走又捨不得,百般無奈下,我心中一動,偷偷跳上別家的屋頂,立在最高處,遙遙望著竹館的方向,沉沉夜色中,燈光隱約可見,你在燈下做什麼?
這是一個沒有月亮的夜晚,只三兩顆微弱的星子忽明忽滅。黑如墨的夜色中,整個長安城都在沉睡,可他卻還沒有睡。我獨自站在高處,夜風吹得衣袍啪啪作響,身有冷意,可那盞溫暖的燈卻遙遙不可及。
那燈一直亮著,我就一直望著,不知道痴站了多久,隱隱傳來幾聲雞鳴方驚覺天已要亮,我的心驀然酸起來,不是為自己。一盞孤燈,一個漫漫長夜,獨自一人,你又是為何長夜不能眠?你究竟為什麼守著寂寞孤清?
街上就要有早起的行人,不敢再逗留,匆匆躍下屋頂,未行幾步,腳步一頓,瞬時呆在當地,霍去病正站在街道當中。
暗淡的晨曦下,他微仰頭,一動不動地凝望著我站了一夜的屋頂,清冷的晨風吹過,他的袍袖衣角也似仍帶著幾分夜的寒意。他在此處站了多久?
他低頭看向我,深黑雙瞳中喜怒難辨,似乎沒有任何感情,可即使隔著千山萬水,依舊躲不開那樣專注的視線。我的心一窒,不敢與他對視,倉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