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格外喧囂熱鬧。明帝端著一枚金角高盞在手上搖晃,隔年的羅浮春透出醉人的絳紅色,襯得他的眸色散漫虛浮,朝下環視了一圈,目光卻並未在誰的身上特意停留。
謝宜華坐在旁邊瞧得真切,面上不動聲色,只輕聲笑問:“皇上,不如讓人做一盞醒酒湯,稍坐一會安神,然後再四處散散心?”
明帝抬眸看了一眼,順著她的話道:“嗯,如今皇貴妃的身子不大好,等會宴席結束,你陪朕一起過去瞧瞧。”
“皇上”朱貴妃彷彿並沒聽到二人言語,只是唇齒含笑問道:“今夜月色這般的好,姐妹們也來得齊全,不知皇上想觀賞何樣歌舞?”
明帝不是很有興致,懶洋洋道:“左右也就那幾個花樣,今天是你生辰,只用緊著自己喜歡的點就是,朕也隨著樂一回。”
朱貴妃不便多言掃興,只得自己挑了兩支曲子,因謝宜華只說隨意,於是又讓人將紅綾冊子捧下去。熹妃只顧揀了櫻桃一粒粒的吃,惠妃選了一支喜慶曲子,諸如陸嬪、文貴人、周貴人等,都不是愛出風頭的人,皆謙辭了一回。因此轉了一圈,只有江貴人揀朱貴妃所喜點了一支,楊氏雙姝合點一支,統共也就多出三支曲子而已。
夜風中送來蘊含花香的絲竹聲,一個個舞姬們皆是婀娜多姿、綽約飄逸,柔軟的身形變幻出各樣曼妙姿勢,好似一群彩色蜂蝶在花間來回穿梭。可惜的是,嬪妃們的心思皆在皇帝身上,而皇帝卻不知心在何處,舞姬們雖然跳得好,也不過是給喜慶宴席稍作點綴罷了。
“貴妃娘娘,今夜真是好顏色。”江貴人捧著酒盞上來敬酒,腳下步子輕盈,翩然婀娜尤勝舞姬一籌,聲音也是甜糯嬌軟,“莫說嬪妾等人自愧不如,即便是這夜空中的皎月明星,也被娘娘身上的光輝比了下去。”
朱貴妃眉梢帶著得意之色,唇角笑意盈然,“貴人真是會說話,比那梨花春還要多甜幾分,本宮還沒飲酒便先醉了。”
江貴人忙自責了一回,含笑遞上四稜玉雕團花紋酒盞,“娘娘先且莫醉,待嬪妾敬娘娘一盞清酒聊表心意,恭祝娘娘一日勝過一日,福澤綿長!”
謝宜華瞧她二人投契,自己卻聽得直蹙眉,只得推脫身子發熱,遂領著新竹到側殿透了一會氣。少時迴轉入席來,數十名舞姬們皆已退下去,嬪妃們三三兩兩聚首,各自說著家常閒話言笑。謝宜華見時機恰好,剛要請示皇帝起駕,朱貴妃卻搶在前頭道:“皇上,今兒皇貴妃娘娘身子不適,臣妾很是擔心,想陪皇上過去看望一下。”
先頭說陪皇帝同去,原本是謝宜華的託辭,到了泛秀宮自然也就先行回去,眼下被朱貴妃如此一說,反倒有些哭笑不得。側首朝右邊看過去,正迎上朱貴妃微微含笑的目光,彼此心知肚明,當著皇帝的面都只抿嘴不語。
明帝不便掃她的興,頷首道:“也好,一起過去坐坐。”
謝宜華頗為無奈,只得跟著皇帝一併起身離席。因為此去泛秀宮甚近,明帝並沒有吩咐預備車輦,只是揹負雙手慢慢行走。去往泛秀宮乃是一條平石大路,兩旁皆種有積年古樹,枝繁葉茂、鬱鬱蔥蔥,將眾人的身形都半掩在影子之中。貴、賢兩位妃子保持一步距離,腳步輕緩跟著皇帝,身後宮人也都是垂手低頭,一行人赫赫揚揚反倒鴉雀無聲。
大約是不料來人如此眾多,吳連貴臉上稍顯吃驚,連忙跑下來道:“不知皇上和兩位娘娘駕臨,奴才這就進去知會一聲。”
“不用。”明帝淡聲打斷,人已經步上漢白玉臺階。
椒香殿與別處的宮殿不同,當初重修之時乃以椒泥為牆、檀木擬梁,故而人一踏入殿門,便可聞得一陣陣幽幽的暗香氣息。九尺高的通頂房梁之上,數條明紫綃紗帷簾縷縷及地垂下,有風使之盈動,攪動得空中的香氣也是柔軟拂人。明帝在熟悉的感覺中怔忡,半晌才道:“走罷,都進去坐著說話。”
慕毓芫此時已經七個月身孕,想來不大出門的緣故,滿頭青絲只是隨意一挽,眉心束著一條玉鴉色柔滑緞帶,枕著軟褥斜倚在流雲貴妃長榻之上。因是素面未妝,眉目愈發顯得淺淡如畫,見到眾人進來也是平常,聲音淡靜道:“有勞皇上和兩位妹妹,親自過來看望。”
朱貴妃揀了與皇帝相近的位置,坐下笑道:“皇貴妃娘娘身子貴重,比不得往常之時,嬪妾今夜在席上一直不安心,才剛請皇上一併過來瞧呢。”言下之意,此次還得多虧她的提醒,皇帝才想起泛秀宮這邊。
“宜華”慕毓芫似乎恍若未聞,只側首看向謝宜華,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拉住她的翡色漢宮長袖,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