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友,更何況是這個認識未久的縣令。
可是,現在,在親友離散毫無助援的時候,他身邊竟然只有他。
“我說過一定要查出這件事的真相。現在除了你,還有誰能告訴我這一切的發生到底為什麼?所以我賴定你了!”
袁蔚中微笑,雖然左肩的疼痛隨著他的走動而從未停息,但越痛的時候,就越要笑出來,這樣才能麻痺自己,欺騙敵人。
“我不會說的。”
他會被追殺的原因豈是三言兩語能夠道明?而且,他不能把這件事說給一個朝廷命官知道,他會成為別人邀功晉爵的籌碼。
葉玄清皺起了眉,警覺地停步,偏過頭直視袁蔚中的眼,他能相信這個人幾分?
“你現在不肯說,是因為你還不肯相信我。不過,我會讓你相信的。”
袁蔚中自信滿滿,把更多的身體重量分了過去,倏然加身的重壓換來葉玄清惱怒的一瞪。但看到那人一副傷痛難忍的可憐相兒,葉玄清到底沒有推開他,扶著他牽了馬慢慢地繼續前行。
此起彼伏的蟲鳴聲並未隨著旭陽的東昇而消停,反而有愈叫愈烈之勢。
沉睡中的人從無知無識的渾噩中醒來,漸漸恢復的知覺感受到這吵雜的蟲鳴,頓時微生煩躁,下意識地把頭埋進身邊的溫暖所在,緊皺著的眉頭顯示主人還想多睡一會,拼命抗拒外界的搔擾,不願醒來。
夜來難得好夢,夢裡,有母親的懷抱,那時候的自己還是十歲稚童,在去看廟會的路上睡著了,被母親溫柔地抱在懷裡,感覺安全而溫暖。
感覺到有一隻手在自己背上輕輕拍擊著,舒緩的節奏,似乎想幫助自己抵抗那無規律的吵雜之音,好讓自己更加放鬆地繼續沉浸在美夢裡。
“娘”
他滿意了,兩隻手伸出去攬抱住自己抓得住的那片溫暖,把鼻尖在那具胸膛上蹭了蹭,貓一般的從喉底回應出舒服的咕嚕聲。結果,下一刻,他就被人毫不留情地拎了起來,對面的人一臉憤怒地看著還在犯迷糊的他,用低沉喑啞的聲音指責道:“你已經是第二次叫我娘了,就跟你說我有哪點像女人麼?”
“?”
不情不願地從好夢中醒轉,葉玄清有些呆滯的目光向下,被他蹭開的衣物下袒露出的是一副平板的身材——男人?是個男的?那他夢裡那有著柔軟的胸脯,暖暖香香的身軀,溫柔地拍撫著他入眠的美好女性就是這個在眼前形容枯槁,雙眼佈滿血絲,下巴鬍子拉渣,身上還因為逃難而散發出汗臭味的男人?
頓時心碎了無痕!
唉,果然最痛夢醒時分。
“那你叫醒我幹嘛?”
至少還可以讓他多享受一刻美夢,去追回一點點過去的快樂時光。
“你壓到了我的傷口。”
袁蔚中咬牙切齒,不過這並不是重點,他的傷口半夜裡開始發炎,灼痛得厲害,本來就睡不著,看到身邊的人能熟睡,原打算讓他把兩個人的份都睡了也好。可是那一句呼喚得深有感情的“娘”,直接汙辱到他引以為傲的男性自尊,非得把他揪起來問個清楚不可。
“你沒事吧?”
本來還想再嗆幾句嗆死這個破壞自己美夢的人算了,但一聽到這句,葉玄清就著急起來,伸手去拉開他的衣襟,察探他的傷口。
結果才一碰到他的身體,就發現他的體溫高得驚人,暗忖難怪自己睡著一點也不覺得冷,可是他這樣高熱,必是傷口感染,為什麼半夜沒有叫醒自己?
“你要去看大夫才行。”
不然看著他在這荒山野嶺等死嗎?葉玄清慌亂起來,努力地想把他攙扶起身,向山下走。
“你聽我說。我們不能去找任何一個丈夫。”
袁蔚中勉力制止了他,高熱的手搭在哪兒都像是能把那處面板灼出一個紅印。
“現在你的身份暴露會有危險,我不能讓你冒這個險!我與六扇門統領雲飛揚曾經共事過,那個人我知道,他剛剛因地勢所阻沒捉到我們,一定會在附近的縣城埋伏,甚至廣發通緝令,讓我們不能踏進這鄰近的任何一個城鎮。”
“可是你”
“我沒事,我一向身體強壯,這點小傷,算不得什麼。”袁蔚中握住他急著為自己拭汗的手,淡笑,繼續不急不徐地交待:“蓮華他們你不用擔心,洪師爺熟悉這片海域,只要找個小島躲藏數月不成問題,以六扇門目前的人手,出海做大搜尋不可能,所以他會把目標更放在我們身上,我就算賭上這口氣,也不能中他的計,下山尋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