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下十幾級臺階,青陽子點燃了兩盞油燈。這是一間三丈來寬,四丈多長的大地窖,中間用胳膊粗的木柵欄一分為二,外間有桌椅板凳,裡面則只有一張孤零零的草鋪。毫無疑問,這裡早已經成了一處十分隱蔽的地牢。而那個體虛力乏的青衣小道士,便是在四天前,於天香山莊神秘失蹤的神刀玄女綦毋竹。
那天夜裡,畢士英分身去收拾屠殺婦孺的錦衣百戶錢登,留下她獨戰四個校尉,本來還可以應付一時,哪曾想突然之間,不知從哪裡冒出兩個蒙面人來,一個揮劍逼開那幾名錦衣旗校,另一個抖拂塵捲住了她的宿鐵寶刀,一股陰猛的內力,直震姑娘的掌心,再不撒手,心脈非斷不可。
寶刀雖然脫了手,可性情剛烈的神刀玄女又怎肯束手就擒,拼出殘存的內力,左手如鏟猛插敵人的胃脘。怎奈惡戰之後,攻擊力尚不及平時的五成,先是覺得手觸之處軟綿綿毫不受力,以至於自己的力量,轉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不待她收招變式,那人的肚子忽然鼓脹起來,錯愕之中,姑娘被強敵發出的反擊之力震得趔趄倒退,不待她拿樁站穩,蒙面人已用拂塵杆點中了她的軟麻穴,一貓腰提起姑娘放步飛奔。
另一個人殺死四名校尉,彎腰拾起宿鐵寶刀自語道:“嗯,這把刀還真不賴,帶回去給我徒兒曲廣吧。”說著還刀於鞘,一抬頭瞧見又有兩個蒙著臉的人向提著姑娘的同夥逼近,急忙拔腳猛追。這幾人旋風般衝出天香山莊,沿途上不管是錦衣校尉,還是聞香教徒,凡是礙事攔路的,一律致於死地,這也是他們幾個蒙面的用意所在,以至於到了後來,根本沒有人知道他們的存在,捱上邊的都做了糊塗鬼。
奔出了半里地,提著神刀玄女的那個人忽然剎住了腳步,扯下了蒙面巾,雙陽觀主赤陽子回頭衝銜尾追來的兩個人道:“崔圖,你也把那塊遮羞布拿下來吧。蒙得了別人還能蒙得了貧道嗎?”
金盾無敵拉下蒙面布,恨聲道:“赤陽道長,快把那丫頭交給我,咱們還是朋友,不然的話,休怪崔某翻臉無情!”稍後趕到的賀雙絕和青陽子也都撤了蒙面,亮了傢伙,雙方對峙,一觸即發。
赤陽子將綦毋竹放在地上道:“崔圖,你不就是想殺這丫頭給你外甥報仇嗎?貧道只不過是要問她一些事情,不如這樣,人我先帶走,一個月後,貧道自會把她送交二位之手,又何必大動干戈,傷了彼此的和氣呢?”
崔圖氣哼哼地翻了翻眼皮沒吭聲,扭臉瞅了瞅他的智囊。賀雙絕踏上兩步,雙斧合於左手道:“道長所言倒不失為兩全其美的辦法,只不過空口無憑,到時候有是你言而無信,我們豈不是落個雞飛蛋打?”
“不錯,你必須用貴重的東西作抵押,屆時以人贖物,而且期限只能是十五天,你們若是不肯,咱們這就決個雌雄!”崔圖的態度依然十分強橫。
僵持片刻,赤陽子決定讓步,他從懷中掏出師父傳給自已的掌門玉牌,狠了狠心扔了過去,口中道:“此牌系我門鎮派之寶,價值萬金,若有絲毫損壞,貧道絕不與你等善罷甘休。”
崔圖接在手中瞧了瞧,又遞給湊過來的血斧書生:“是田黃石的吧!倒是稀罕之物,你看行不行?”
賀雙絕仔細瞅了瞅,只見葫蘆狀的玉牌上刻著:漁鼓、寶劍、花籃、笊籬、扇子、陰陽板、橫笛,再加上葫蘆本身,正好是仙家八寶,而且刀工細膩,構圖精美,落款竟是玉雕大師陸子岡,撇開價逾黃金的田黃石不說,單隻這款玉雕,就是千金難求的珍品了。看來赤陽子為得到神刀玄女真個是不惜血本了。
崔圖見賀雙絕一個勁地點頭,便長聲道:“赤陽道長,人在江湖,信義為本,咱們十五天後,在淮賓縣西門,人牌交換。”
天亮時,綦毋竹被迫換了男裝,成了一個青衣道士,接下來的幾天,車、舟、騎、轎,不停地奔波,趕了千餘里路,終於到達了目的地。其間,二道對她可說是秋毫無犯,只是看管極嚴,絲毫沒有可乘之機。
神刀玄女渾身痠軟,等赤、青二道鎖好木柵,上去蓋上了鐵板,她便一下子倒地草鋪上,一雙大眼望著窖頂,想著心事。她知道這二人無非是要自已交出西星神功,要是拒絕,皮肉之苦尚不足懼,可冰清玉潔的女兒身怎容半點沾汙,否則日後縱然僥倖逃出魔掌,也沒臉再見世人。難道就這麼把家傳功法交給這些心術不正之徒不成?
性格剛烈的神刀玄女,又怎麼肯輕易向惡人低頭就範,當即遏制住焦燥煩亂的心緒,開始苦思對策。忽然一個念頭在她的腦海中一閃,對呀,何不將功法口訣胡亂背給他們,叫那惡道盲人瞎馬地在歧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