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蒙古人,但因為自幼長在梅家軍中,早已漢化,對梅家和大明忠誠無比,他曾陪梅殷一起讀過幾年書,肚裡有點墨水,他在雲南戰役結束後,曾賦詩慶賀:
兩代帝恩深,匹馬到滇池;蒼山勢雖峭,豈及日月高。
梅殷還舉賢不避親,讓自己的長子梅順昌在瓦剌灰手下做參將,以便等老瓦退休後接班,延續梅家軍的血脈。
還有一個人,梅殷也準備攬到自己麾下,那就是萊州放火英雄沈孝成。
梅殷雖覺得此人嗔念太重,為一句女人的話,處心積慮去殺劉榮,幸好要殺的人是劉榮而已,但他又實在愛惜他的才華,這樣的人才太稀少了,錯過一個都是大錯。
梅殷認為沈孝成雖然有瑕疵,但畢竟還年輕,善加陶鑄的話,定能成為大明一世之能臣的。
於是他給徐輝祖彙報,要求把沈孝成轉為文官,從五品的千戶升一級做四品的淮安知府,並把沈孝成的舉人身份及光榮事蹟附上。
攻下萊州時,徐輝祖就知道了沈孝成的奇功,他亦有栽培之意。所以就和梅殷一拍即合,順利任命沈孝成為淮安知府,淮安是軍事重鎮,下轄山陽、清河等六縣,是梅家的老窩,有此可見梅殷對沈孝成的看重。
梅殷向瓦剌灰交接完軍務後,就約見了沈孝成。
梅殷帶沈孝成去了一個地方,是淮安城外的劉家屯,這是離城最近的軍屯,這裡住有千餘戶軍戶,軍戶是世襲的,這裡每家都要出一個兵丁,如果這個兵丁陣亡,就有其家的其他男子補上,不得缺額。
梅殷直接帶他去了軍墓,沈孝成看到這裡有千餘座墳堆,其中有數十座還是新起的,附近有紙錢剛燒過的痕跡,梅殷令親兵燃上紙燭,親自上前祭奠一番。
“孝成,這裡埋的是劉家屯自梅家追隨太祖以來犧牲的兵丁,很多因尋不到屍身,都是衣冠冢,數十年來,這裡不斷有老墳無人祭掃,也不斷添置新墳,這裡有父子同死、兄弟同死的,這次北上,雖然順利,也還是犧牲了千餘人,你看這些新墳,就是這次犧牲的。”梅殷面色凝重地向沈孝成說道。
“孝成謹遵大帥教誨。”沈孝成恭順地回答,他心中隱約感到梅殷今天有點異常。
“這裡每一個墳堆後面,都有無數孤兒寡母的眼淚,最可悲的是當寡母把自己的孤兒養大之後,他又必須從軍,然後又會留下新的孤兒寡母,苦痛不絕··········”
“劉家屯裡有幾戶人家,兩代男丁都戰死了,就剩哭瞎了眼睛的老祖母、老母親和十幾歲的孩子······ ”
梅殷厲聲說了很多很多。
“孝成,你知道這是何種痛苦嗎!?”
梅殷幾乎是朝沈孝成咆哮著問得這句話。
“大帥,孝成明白,孝成明白!····”沈孝成泣不成聲說道,他不僅被梅殷的慈悲之心感動,也想起了死去的菱香,想起他當時挖出菱香屍身時心如刀絞的痛楚,也想起了紹興的老父母和早逝的髮妻。
“不,你不明白。本帥準你殺劉榮,並未準你殺劉榮的家人,你的功本帥賞過了,你的過現在本帥要罰你!”
“大帥,孝成知錯了,甘願受罰。”沈孝成早已跪下。
“好,來人,聽我軍令,軍中參議沈孝成,濫殺無辜,姑念其有功,責仗三十,就在這裡打,給我狠狠打!”梅殷下令道。
兩個親兵拿出了準備好的軍棍,把沈孝成按在地上,結結實實打了他三十軍棍,文弱的沈孝成當場被打個半死,躺在地上一點起不來,腦袋一陣暈眩,頓時失去了知覺。
“把他抬起來,送到淮安府衙,請劉老軍醫來醫治,用最好的藥,告訴林知府,好生照料他,如出一點差池,老夫絕不饒他。”梅殷打完軍棍後,對親兵下令道。
第二天,在淮安府衙最好的廂房裡,但陽光照到沈孝成臉上時,感覺到暖意的沈孝成醒過來了,他看見房間裡除了丫環外,有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正在煎藥,還有一個穿官服的人正看著他,見他醒來,頓時喜上眉梢。
“太好了,沈參議,你醒了啊。”穿官服的人很關切得詢問。
“這位大人,我是在哪,你們這是?”沈孝成確實搞不懂。
“沈參議,在下淮安知府林進義,這位老者是有名的劉軍醫,劉老軍醫已經給你上過藥了,他說您這是皮肉傷,不礙事,再休息幾天就沒事了。”林進義對沈孝成很客氣。
“原來是知府大人,孝成········”沈孝成做出要起來行禮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