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努力,把食場挪到他面前:“來!先喝兩口。”
這古怪的囚犯於是慢騰騰地撩了撩長而亂的頭髮,揚手退下袖子,抱起酒罈
但是顯然這位仁兄不懂得吃人家的嘴軟這個樸素的道理,酒飽飯足之後,仍然金口不開,只是站起身來,望著小小鐵窗外的天空。不知是在看雨,還是在消化。謝未望著他意猶未盡的背影,內心變得沉靜起來。
這樣大雨,母親在家裡做什麼呢?可有掛念他?想起母親的慈愛和溫柔,也就想起了她的嘮叨和棍棒,於是他長嘆一聲:“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
“不對。”那人轉過身來。
謝未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是他在說話?“不對?”
那人表情恭肅地道:“少了兩句: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
謝未哈哈一笑:“正是正是。謝謝提醒。”
那人又沉默了。
看看鐵窗外天色灰暗,將要是夜,謝未防患未然:“兄臺,晚上的打鼾聲可否稍微控制一下?”
那人很誠實:“做不到。”
謝未善解人意地道:“哦,這不要緊。我能不能請你發癔症的時候不要對人拳打腳踹,稍微收斂一些?”
那人嘿嘿一聲悶笑:“你挨我的揍了?”
謝未道:“還沒有。但是這樣下去,我有可能在睡覺時被你打個半死。”
“哈哈你也可以打我”
謝未點點頭:“謝謝你的建議。”
那人道:“你叫謝未是不是?”
“是。”
“記好了,我叫做梁大刀。汴梁的梁,大刀砍人的大刀。”梁大刀聲音雄渾地道,“爺們兒砍幾個人不在話下,你小子隨時準備好了。護好你那碗口粗的脖子,保不齊什麼時候出來個碗大的疤,別怪我無情,你還得謝謝我給你個痛快的!”
謝未來了興致,笑道:“梁朋友,碗大的疤似乎要用刀劍之類的兵器才能造成。”而牢房裡除了茅草、破被褥、爛碗、瘸腿桌子、鐐銬外幾乎一無所有。
梁大刀默然思忖了一會,道:“非也。有人的空手勝過白刃。”
謝未知道,那是一種叫做“手刃”的掌法,江湖上傳聞只有不過二三人有此功力。但他對此並不感興趣,殺人本就是一件令人不適的事,若還要用受之於父母的一雙手去削掉別人的頭顱,簡直無法理解。
小時候,謝未很崇拜自己的父親,經常要他講述剛剛辦過的案子。而身為捕快的父親常常不讓他靠近:“我身上有血腥氣。”眉頭擰成一團,神情十分不快樂,然後就一直洗澡。他當時只是很單純地想,父親殺了壞人,為什麼還會這麼不開心呢?最近幾年他漸漸明白了,體會到了。然而,他也無法避免殺人的情況,同樣,也無法避免被殺的可能。所以,他去淡忘很多種感受,只是做事,不去多想。
外面的雨,暫時停了。
謝未終於嚐到坐牢的滋味是百轉千回的,先前安之若素,胸有成竹,此時卻十分想衝出去呼吸一把新鮮空氣,看梁大刀如此淡然坦然,不禁心生欽佩,於是請教道:“梁朋友,在這裡覺得憋悶的時候,你怎麼辦?”
梁大刀愣了一愣,哈哈大笑起來:“怎麼,你小子這就覺得悶了?我梁大刀悶了三年了,日子是怎麼過的,你知道嗎?”
謝未看著他。
梁大刀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靠想。想酒想刀,想花想女人。”
謝未不禁一笑:“不想你的家人、朋友?”
“我沒有家人。至於朋友,嘿嘿”梁大刀不欲說這個,“其實,最過癮的,還是想女人。”
謝未默默汗顏:那豈不會想瘋?
梁大刀曾經滄海地神往道:“我有過很多女人,逐一想來挨個想去,時間長了,卻也忘了不少。女人如衣服這話真是一點不假,穿舊了就不能再穿了,不知什麼時候就扔掉了,然後有了新的衣服。”
謝未不無諷刺地道:“可惜,如今你別說換衣服,就連一件像樣的衣服也沒有。”
“呵,聽你這話,好像很會憐香惜玉。”
“不敢,遠不及你。”
梁大刀的黑臉這時候有了振奮的光彩,粗聲粗氣地笑道:“方才來的那個美人兒,是你什麼人?”
謝未皺眉:“你說呢?”
“我說,她現在還不是你的女人,但是以後會成為你的女人。”
這話在謝未聽了甚是聳動,他很不淡定地問:“何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