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苑桃看來,趙小會就像一個體貼、穩重的大哥,她告訴他心裡的許多苦悶,包括自從成婚以來謝未對待她的冷淡態度。他便用實實在在的道理寬慰她。
趙小會心頭激盪著的某種情緒終於在一個晚上爆發了。那晚,他只是暫時出去了一下,苑桃躺在小客棧的小房間裡休息。
兩個竊賊在附近轉悠了半個下午,此時終於得到了下手的機會。他們是來偷住客的。等到潛入苑桃的房間時,他們很是驚喜了一下。雖然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可拿,但床上躺的是一個病怏怏的小美人。
苑桃拼命掙扎卻怎麼能反抗得過,連叫也叫不出。
趙小會回來的時候,兩個賊已經將她的衣服撕爛,開始施暴。他發出了一聲怒極的大吼,衝過去,鐵一般堅硬的拳頭嘭嘭連著兩下,將兩個賊踹到地上。他們肋骨都要斷了,趴在地上半天起不來,趙小會卻不饒,分開兩手將他們提起來,向門外一扔,然後喊道:“大家快出來,抓賊了!”
苑桃縮身坐在被窩裡不敢動彈。
那一份凌亂、悽惶與驚駭,令趙小會一走過去就產生了想要擁抱保護的念頭,而苑桃也真的撲在了他懷裡,哭了。
那一夜,趙小會陪在她床邊,苑桃通宵無夢,睡得特別安穩。她已經很久沒有這種安全感了,好像一直以來所有的事都要一個人承擔,酸的苦的辣的,沒有人給她甜的。他的丈夫更沒有。僅有的一些甜蜜不過是她自己想出來的。
然而,她的病卻沒有好起來。天氣陰冷,到處都有人生病,哪裡的大夫都忙不過來。趙小會照顧苑桃幾乎成了習慣,苑桃接受他的照顧也幾乎成了習慣。坐臥不避,哀樂無忌。
但是,苑桃自然不會覺得自己對趙小會產生了怎樣的感情,她只是想:原來小會是這麼好的一個人,以前都沒發覺呢。
所以,當聽到趙小會當著她的面對謝未說出那些話的時候,她震驚了。
她不敢置信。
她不知所措。
她不敢想象。所以,無法面對
當謝未又出現在她面前時,她擦去眼淚,楚楚可憐地看著他:“小未哥,我曾暗暗立下誓言,今生今世都要跟你在一起”
此時的距離,忽然如小時候天真無邪,兄妹一般,卻又遙遠得從未這麼遙遠過。他比她大十歲,十五歲之前,他常常牽著她的手去玩,她那麼小,那麼單純,只一個表情,他就知道她是餓了渴了還是累了氣了。但從她十二三歲開始,他就不再關注她,因為那時候她就已經愛著他了。雖然以為那只是小妹妹的小心思,不會有什麼了不得的後果,他也不願和她多有情感上的接觸。她就像妹妹一樣,關心他,也關心他的母親,成了習慣,成了親情——他以為成了親情。
然而現在,看到她的臉,聽著她的話,他忽然覺得自己仍能感受到這個女子細微的心思。於是他擦掉她的淚:“你的決定就是我的決定。你不要我,是我真心希望的,我也不會留你。但你若要我,我自然也要你。慎重考慮,好嗎桃桃?”
苑桃靠在他懷裡,抽泣著:“小未哥,有時候我恨不能掏出自己的心放在你心上,好讓你感覺到,可是你不稀罕是嗎?”
謝未嘆道:“你知道,我是把你當做妹妹,你還不會走路的時候,我就抱過你了,還看過你撒尿,看過你洗澡,四五歲的時候,你都還尿床,在街坊鄰居間傳為笑談”
苑桃不覺笑了一下:“可是,後來你就不抱我了!十二歲的時候,我要你揹我,你都不背了,還差點跟我翻臉!”
謝未也笑:“那時候,我已經二十二歲,你也有點大姑娘的樣子了。你爹孃和我娘還商量著兩家結親,幾乎把我嚇死,我哪還敢陪你玩?”
半晌,卻聽苑桃幽幽地道:“小未哥,我困了,你抱著我,我睡一會”
無法解決的事情,就先不去管它,睡一覺再說,說不定醒來就有主意了呢!這是謝未的母親丁氏生前告訴桃桃的道理。她也常常這樣斥責謝未:“琢磨不透別人的屍體,不如自己先挺屍去。”也許,他們此時都想起了她吧!
天光微微地清了。
沈判仍然沒有找到徐荷書。
他有些暴躁了。
烏雲寨的頭目鄭不窮兩條腿都已受傷,幾乎就是束手就擒的樣子,居然也不見了,手底下這幫人辦差真是越來越倒回去。
暴躁的人容易忽略掉身邊細小的事情。其實,徐荷書就藏身在離他不遠的地方——那排松樹裡。她不躲遠一些,是因為怕謝未走了她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