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覺得有些哭笑不得,又側了身子朝著他,索性也說起了頑話:“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們直接將沐大人綁了,造反頭頭不見了,還起什麼兵啊!”
他聽得終於忍峻不禁,輕笑了半晌才說道:“倒也是個好法子!”
我也不禁笑了起來,又在黑暗中摸索著他的肩臂處,將頭枕了上面,額頭蹭了他的下顎,尋個舒服的姿勢,心裡欲要將那些惱人的事按捺下去。他在我耳一陣陣如蘭呵氣撓得有絲絲癢意,我一面越發地往他懷裡蹭,一面閉了眼睛。
等到第二天睜開眼時;卻見他依舊躺了床上。我輕輕地抽出被他握著的手;躡手躡腳地下了床;手上竟有些溼意,又返頭看了他,睡夢中還擰著眉頭,額上已滲了汗粒,怕是昨夜擁我入懷,燥熱地出了汗,我才俯了身子,用錦帕替他小心翼翼地拭去,他的面板如凝脂一般溫潤,眉眼原有些柔媚,但臉孔稜角又出奇地分明,這樣有些奇怪的組合,我即使日日夜夜端詳,咋看之下也會怦然心動。初相見時,便有驚豔之感,如今再瞧去,只是心底會泛上一絲溫柔,不是因為他的俊美,而是他的一絲笑,一揚唇,一挑眉,都烙了心上,揮之不去,磨滅不掉。
瞧他還是倦怠的模樣,便由了他繼續睡著,我換了衣裳,略略梳理,便出了房門。
走過小淵的房裡,撞見她已出了房門,正將門掩好,轉過身瞧了我,露了驚訝的神色,又一面說道:“姑娘怎麼就起來了,我正要去侍候姑娘起床呢!”
我只笑了笑:“天亮了,自然就醒了!”又瞧了她還有些睡眼惺鬆的模樣,不禁加了一句:“覺得困,就接著睡去吧!”
她搖了搖頭,一面笑著說:“不困了,姑娘這要去做什麼?”
“去後園裡坐坐吧!早晨空氣很好呢!”一面說了,一面便要繼續往後園裡去。她忙跟了上來,忽然笑著說:“正好,我和姑娘一塊去吧,趁太陽還未出來,夜裡下的露水還沾了花上,倒可以收集起來!”
“收那露珠做什麼?”我不禁問道。
“做珍珠粉呢!”小淵莞爾一笑,一面答道,“搗取紫茉莉種仁,蒸熟成粉,和了露水可以製成珍珠粉!”
我心裡暗暗思忖,原來此珍珠非彼珍珠,見她興致極好的模樣,只一面笑了隨她去。
只是忽然想起了在坤寧宮中,也摘過玉簪花,制玉簪粉,只覺是很遙遠的事情,屈指一算卻不過一載,又想起彩煙,不知她是否還在宮中,是不是也該出宮了。瞧了小淵,越發地想念她,自我走後,不知宮裡的人有沒有為難她,她如今還侍候著朱瞻基嗎?在宮中的日日夜夜,或是思家時感傷,想念木預時的落寞,或是受了委屈滿心惆悵時,她竟然都在身旁,常常沉默,不言不語,自己的身世也不曾說過,如今我只知道她是沐王府的人,為何進了宮中也還不知。一入宮門深似海,若花似水的年華就在深宮中耗逝,臉上卻不見一絲怨意,這是怎樣的女子?心裡又想著什麼呢?那個淑靜乖巧,溫柔體貼,明婉俏麗的彩煙,如今可好。
“姑娘!”我的思絮又被小淵打斷了,抬了眼看向她,“怎麼了?”
“姑娘忽然就停了腳子,一直杵在這半刻了!”她瞧了我木訥的模樣,早已笑了出來。
我這才發覺,自己一直站了庭階上,上不上,下不下地,不禁也笑了,看了她,順勢問了出來:“小淵,你認得彩煙嗎?”
“認得啊!”她點了點頭,“彩煙姐姐一直服侍沐大人的,後來就不知去了哪裡!”
看來小淵也不知道彩煙早已進了宮中。又聽得她繼續說道:“彩煙姐姐又聰慧又溫柔,長得又好,很得沐大人的喜歡,大人的起居飲食都是她親自侍候,大人的書房一直是禁地,旁人不可隨便進去,彩煙姐姐卻可以出入自由,便知道沐大人有多麼喜歡了!”
我聽得一愣,原來彩煙不是個普通的丫頭,再一想她行事沉著的派頭,倒底是受了調教。
“姑娘也認得彩煙嗎?”小淵又問道。
我點了點頭,笑了笑一面答道:“認得,而且還算些患難之交!”
她聽得不解,我只笑了,一面指了天上:“快去集你的露珠吧,太陽都要出來了!”她瞧了,才一面笑了一面慌忙往花叢中走去。
過了午時,木預才起了床。我瞧了他眼底下一絲暗暈,就知道昨夜未睡好。天氣炎熱,鋪上也不會有生意,便讓他今日留了家中,又遣了小淵去鋪上,今日關了門,將青平也請了家中一起用晚膳。
柳伯母最喜人多,更是高高興興地做著晚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