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不能貪圖回報。若是輸不起,又何必去賭?一心想著贏的人最後總是會輸。思慮至此,他再不妄想挽回對方的情意,只微笑著閉上眼睛點頭:“嗯,你動手吧。我不後悔。”從生到死的過程他已經習慣,等待劍刃加身也不是第一次,能以這般平靜安寧的心情迎接死亡,卻是好幾世以來從未體驗過的。曼山願意親自動手殺他,這本身已經可以稱之為幸福,若是真的對他半點怨恨也無,這一劍又怎麼刺得下來?有憎恨才有愛慾,無愛便無恨,他最害怕的是那種冷淡而陌生的眼神。與那種陌路人的神情相比,能被對方恨到親手殺死反而令他快樂。等了不知道多久,身前竟然沒有一絲動靜,仿似時間與空間都停滯在某一個刻度。許長生這才開始害怕,將雙眼睜開一線,偷偷窺視對方臉上的表情。顧曼山的手在發抖,不知是因為那把劍太重,還是因為心緒的變化。那雙銳利如星的眼睛也蒙上了一層薄霧,透出幾分無助悽迷之意,被牙齒緊咬著的下唇已滲出幾絲鮮紅。許長生先是疑惑,後又暗生驚喜,這明明便是一副愛恨糾纏、優柔寡斷的模樣。察覺到對方身子往前傾來,他只得趕緊再次閉上眼。兩人距離更近一步,他耳中聽到顧曼山用力吸氣的聲音,隨後是冷冰冰的一句話:“你這種負心之徒,根本不值我親自動手。你要麼放我走,要麼殺了我吧。”許長生已知顧曼山其實是對自己下不來手,卻勉強擺出不屑輕蔑的姿態,此時聽著對方倔強絕情的言語,心中唯有滿腔憐愛之情。方才的自憐傷心暫時隱去,腦中清楚顯出一個念頭——置於死地而後生。“曼山,我殺不了你,我也放不了你!”許長生驀然睜開雙眼,伸手抓住顧曼山手中抖動的劍身,不快不慢直朝自己胸口送來。顧曼山驚叫一聲,立時撤手,那把劍卻已刺進許長生胸前衣襟。一片鮮豔的血色漸漸蔓延開去,把許長生身上的錦袍染紅,顧曼山身子搖晃,口中之言也語無倫次:“你你要死了?我我不想殺你大夫快請大夫!”許長生手指一鬆,那劍便摔落於地。他撫著胸口痴痴看向顧曼山,嘴裡斷斷續續的道:“曼山過來抱抱我,好不好?我我能死在你懷中已是心滿意足。”顧曼山終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淚,撞撞跌跌撲在了他的身上,一雙玉似的手死死掩在他胸前,彷彿如此便能止住血液奔流。“長生,快請大夫來人!來人啊長生,你撐著,我不准你死你若死了,我也不想活了,我說對你無情的話都是騙你的!”許長生大口大口的喘氣,胸前的傷雖然不深,畢竟有幾分兇險。此處為人身要害,他雖然刻意刺偏了兩分,那疼痛寒冷之感卻十分難熬。還記得往年看的電視劇裡,好些男主角都是這樣才能騙來女主角的一輩子。他不知道自己做的是錯還是對,既然已經做了又何必反悔。若曼山真的對他無情,他做再多也是無用,之所以能騙過對方,根本不是因為自己手段高明,而是因為曼山心裡舍不下他。他確實不再是舊日的許長生,他對自己所愛的人也學會了不擇手段。但如果不是這樣,他的這一世又將成為悲劇。卑鄙也好,自私也好,他與曼山總算是兩情相悅。他用性命作為賭注,最差的結果他已能接受,現在的幸運全賴於曼山對他確然有情。愛情的戰爭裡,其實沒有贏家與輸家之分,只有雙贏或者根本就不存在的賭局。顧曼山高聲大呼之後,半天也沒人進來,許長生早已趕走守在宮門的侍衛與太監,再大的動靜也驚動不了他們。許長生喘息著握住顧曼山的手,抓緊時間繼續打動對方:“曼山你當真捨不得我?你還可以後悔你拿了那紙遺詔出宮去吧!我死了之後,你還是忘了我,開開心心的活下去我下一世再來找你。”顧曼山聽得眼淚簌簌,胡亂搖頭道:“我不走你別死!我不要下一世,我要你好好陪在我身邊!我什麼都答應你只要你活過來!”看著顧曼山真情流露的模樣,許長生不禁又愛又愧,更多的卻是幸福與滿足之感。熬了這許多年,他終於得到了曼山的心,即使過程並不光彩高尚。
33、瓦全
當朝皇帝在自己的寢宮中身受重傷,這等荒唐又可怖的事沒能傳出宮去,卻瞞不過六宮之首。久被冷落的皇后哭求太后帶著自己一同探訪,太后也正惱怒不已,自然要給那個任性的兒子來一場難題。於是,藥香繚繞的皇帝寢宮中迎來了兩位重量級的訪客,連回避也不懂的顧曼山被兩人堵個正著。第一眼看到這面容猙獰的男子,皇后險些驚得大叫,太后卻早已耳聞這人毀容白髮之事,只淡淡看了眼皇后。皇后勉強鎮定下來,叫身邊的宮女退出寢宮,偌大的空間便只剩下他們三人與床上有傷在身的皇帝。顧曼山不知皇家禮儀,只站起來好奇的望著她們兩人,再看看床上躺著的許長生,聲音小小的問他:“她們是誰?”許長生流著冷汗眼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