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烈羲聲名狼藉,從很早以前就開始了,他原本就生著一張過分俊美的男子容顏,加上個性古怪,陰晴不定,又不墨守成規,早就被外界形容成瀟灑風流成性的浪蕩公子哥。他十六歲就碰女人,但齊柬心裡清楚,南烈羲看似浪蕩,偏又很有自己的原則。這七年內,他約莫有過五六個女人,有妖嬈的,有清麗的,有嫵媚的,有短暫一個月的,也有比較得寵持續約莫一兩年的,偏偏沒有一個,他留下對方過夜過。
無論身體多麼契合,無論那一場歡愛多麼淋漓盡致,纏綿悱惻,落下帷幕之後,他都是過分冷漠地抽離,然後,讓女人離開。
無論那一夜是炎炎夏日,還是蕭索冬日,無論天亮了,還是天黑著,從無例外。
但現在,臭名昭著的韓王,居然成了親,娶了個靈動漂亮的小王妃,她有特例可以與他同床共枕不必面臨深夜被驅逐出去的命運,而且韓王居然還願意讓身子不舒服的小王妃先睡獨自離開新房。
或許這不算體貼溫柔,但在齊柬的眼睛看出去,已然是跨越了鴻溝的巨大改變。
南烈羲沉默了許久,那目光的方向一直落在那月盤之上,彷彿陷入沉思,夜色的濃重和寒意,覆於他周身,讓他此刻的情緒,看不出來是喜是怒。
他突然想起什麼,腳步一轉,走向前方。齊柬驀地跟了上去,追問了句。
“爺,你要出府?”
“一個人走走,你不必跟過來。”南烈羲袍袖一揮,回絕的果斷篤定。
他走出王府正門,站在高高臺階上,望著那門前空曠,眼眸深沉肅殺,沒有些許起伏波瀾。
他正要轉身,驀地聽到些許異樣的聲響,他眼神一擰,大步走向前去。對方彷彿也聽到他的腳步,覺得後怕,躲躲藏藏在石獅子背後,始終不肯現身。
他有些不耐煩,低喝一聲。“出來。”
持續了些許時間,那人才緩緩的,挪動著腳步,扶著石獅子的邊緣,出現在南烈羲的眼前。
是方才那個婦人。
她一身灰白色的衣裳,看起來是絲綢的料子,稱不上是上等,彷彿因為經歷了不短的歲月,變得有些破敗,看不出原本面目。如今靠近了細細觀看,原來袖口和領口,也殘留著隱約可見的繡花。婦人的頭髮有幾縷已然從髮髻之內散亂開來,她察覺的到南烈羲的冷漠目光瞥過她的身影,驀地覺得難堪一般,用手攏了攏亂髮,才朝著他擠出一個溫和的笑容。
這婦人約莫四十歲,五官卻是生的清秀溫婉,面板過分的蒼白,眼神有些遊離,彷彿有些病態。不過若是倒回二十年前,也不難看出來是個美人,要是再整理一下衣裳妝容,那就更是清麗之姿了。
“烈兒,娘知道只要我等在這裡,你一定會出來的。”
說話的時候,她的眼底閃耀著一抹熾熱的光耀,對比南烈羲的冷漠孤傲,她卻顯得平易近人的溫柔。方才嘶吼的有些低啞的嗓音,也因為如今放柔的關係,聽來沒有那麼刺耳。
“現在看到我了,你可以回去了。”他只用“你”這個平淡的字眼稱呼她,態度依舊疏離,似乎她是陌生人,從他的話語之內聽不出一分對她的尊敬。
婦人卻似乎半點不在乎南烈羲的冷淡,依舊噙著溫暖笑容,伸出手去,握住南烈羲的手,說的熱絡,一個人說的過分投入。“娘不會讓你費心的,娘知道你現在很忙,所以就在外面等著,不讓你為難。不過烈兒還是擔心娘吧,畢竟這麼冷的天,我要是就睡在路邊,風溼病又犯了的話,你也要不忍心的呢。”
“不忍心?”南烈羲從她的手掌中抽出自己的雙手,冷哼一聲,對於那三個字,有些嗤之以鼻。“我沒有。”
婦人有些失望,手邊傳來一陣寒意,她為了不那麼悽慘,只能雙手交握著,低頭都不敢看這個俊美無雙的年輕男子。
他彷彿嫌說的話還不夠傷人,墨色的眼瞳內散發出逼人的冷光,尖銳的幾乎可以刺傷對方的眼睛,讓人不敢逼視。“你是睡在路邊,還是倒在王府門口,跟我沒有任何關係。”
婦人愣了愣,她忍著春夜的涼意在外面守了整整一個時辰,卻等到了這樣的諷刺。
她有些不甘心,猝然眼神一轉,揚聲喊道:“烈兒,你明明心裡關心為娘如果不是擔心我,你怎麼會出來?”
畢竟,現在的時辰,已經夠晚了。放眼望去,街巷內空空蕩蕩的,毫無一人。
南烈羲緊繃著下顎,涼薄的唇抿著,分明的稜角因為染著皓白月光,而顯得有些冷,那種冷意,似乎是不只是在外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