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買民心,在與君爭利!這是為臣子者最要不得的禍亂之兆!
於是以後千百年間所有的儒家子弟們都知道了應該怎樣侍奉皇上。可惜,曹彬大樞密使卻不知道,沒辦法,他天賦再高,品德再純良,讀的書終究還是不夠。於是做了錯事自己還不知道,直到有一個小官,是鎮州的駐泊都監兼酒坊使彌德超突然把他告發,他的罪名比子路還要高得多,因為他——收買的是軍心!
好了,別說是趙光義,就算是老主子趙匡胤都容不下這樣的罪名。曹彬問題的嚴重性和惡劣性質不是教育改造的問題,而是徹底回爐,讓他重新投胎做人的問題。
一句話,他死定了。
危難時刻,他那麼多的熟人沒一個敢出面勸解,尤其是軍中的好友。比如潘美,只要敢說話,就會火上澆油,讓皇帝更加誤會軍隊已經拉幫結夥。怎麼辦?堂堂的曹彬就真的死在幾錠銀子上?
關鍵時刻,一位參知政事,也就是副宰相站了出來,他叫郭贄。此人的資歷很高,是宋太祖乾德年間的狀元,想想趙匡胤十七年間才考出來幾位進士,就知道郭先生的才學到了什麼地步,而且這時他還是著作佐郎、右贊善大夫,兼太子侍講(太子的老師)。他挺身而出,為曹彬辯冤,史稱其“犯顏直諫”,最後都跟趙光義說出來了這樣的話——“臣受皇上非常之恩,誓以愚直報答皇上。”
我知道我這樣很蠢,但我一定要說,並且這是報答你。皇帝,請你分清楚這裡的利害。
趙光義強壓怒火,有很多的話他沒法直接拿到檯面上講啊,無奈之中他乘機反問:是嗎?你說說看,愚直有什麼好處?
郭贄的回答只有四個字:“猶勝奸邪!”
擲地有聲,至少要比奸邪小人好!
趙光義苦笑了,曹彬所謂的“罪”,再加上平時的安分表現,真的殺了,似乎也真的過分了些好吧,罷免曹彬樞密使、同平章事之職,貶為天平軍節度使兼侍中。然後為了獎勵告發者彌德超,把他從鎮州的一個地方小官,直接提升為宣徽北院使兼樞密副使,即日起到京師三部(從這時起,宋朝三司改為三部,各置使)裡上班。
一步登天,想想宣徽北院使以前是誰的?潘美!那是在潘美打下了南漢之後,才得到的榮譽,再加上樞密副使天哪,真是幸運得讓整個宋朝都嫉妒。但是能想象嗎?彌德超接旨之後大為憤怒,覺得他太委屈了,怎麼才是樞密副使,為什麼就不能直接替換曹彬,當樞密正使啊?!
難道不是嗎?本著誰害人誰受益的誣告原則,多大的投入就應該有多大的回報,扳倒了曹彬,你就應該讓我來當曹彬啊!
皇上——你不公平!大臣們——你們都小心著,我還要加倍努力!
就這樣,剛剛上任的彌德超以更加旺盛的上進心,更加敏銳的嗅覺,尋找起了下一個目標。很快,他找到了。
王顯、柴禹錫,這兩個人都是他的同事,一樣的樞密副使,而且都有宣徽北院使的榮譽頭銜。只不過人家先到,彌德超只好屈居其下。這更加不可忍受,他開始了公開謾罵式的攻擊——王顯、柴禹錫蠱惑皇帝,無功而居高官,自己有保社稷之大功,反居其下,不公!
彌德超又罵人了,滿朝文武都一哆嗦,可是當事人王顯和柴禹錫卻哈哈一笑,兩人一點都不分辯,更不生氣,直接上殿,把彌德超的原話一字不改地上報給了皇帝。趙光義的反應是大怒,立即就把剛剛上任的彌大樞密罷官,並且餘怒未消,把他全家都發配到了瓊州(現海南),讓姓彌的從此遠遠滾蛋,再也別想在長江北岸露面。
趙光義有點反常,哈哈,其實內容極其簡單。看一下王顯和柴禹錫是什麼人就一切都明白了。這兩人在一年多前也是名不見經傳,尤其是柴禹錫,只是小小的一個京官——如京使而已。他們能迅速冒升,完全是因為告發了前秦王趙廷美“將”有陰謀竊發。
可彌德超卻說這兩人是“蠱惑”皇上,“無功而居高位”,那就是說趙廷美一事是假的,這兩人都是誣告,順便也把趙廷美的案子全翻過來了,也就是直接說皇帝趙光義虐待三弟,完全是無中生有了!
什麼叫做“利令智昏”啊就算想不明白這裡面的內幕問題,你想砸人的時候,起碼看一下對方是什麼貨色吧。王顯、柴禹錫,那都是和你一樣無恥無聊無原則的告密者,你以為誰都跟曹彬似的好說話?
就這樣,彌德超在當年的二月份一飛沖天,然後在四月份就直達地獄,過把癮就死。他走了,把回憶留給了眾多的當朝大臣,把苦澀留給了曹彬,也順便讓趙光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