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事是對宋軍最大的考驗,天都山周邊的西夏重兵迅速合圍,快得讓宋軍稍微喘口氣的機會都沒有,普通士兵什麼樣就不說了,連主將折可適的戰馬都因為勞累過度沒法再跑。危急中郭成要把馬讓給他,要折可適突圍,他來斷後。
折可適明白,這是要舍一保一了,他無論如何都不同意,要死就死在一起。這是個英明的決定,是宋軍和西夏兵在本質上的區別。當折可適下這個決心時,他計程車兵們瘋狂了,全軍在千里奔襲之後展開決戰,戰鬥的結果讓人無法置信。
在理論上無論如何都做不到的事變成了事實,他們在天都山擊敗了西夏人數倍於己的駐軍,押著嵬名阿埋、妹勒衝出重圍,重新長途行軍,返回了宋朝邊境。這還只是一部分,他們還帶回來3000多名俘虜、10多萬頭牛羊,外加一個西夏公主!
這樣的戰績讓人無言以對,用最簡單的數字說話,假設宋軍1萬名騎兵滿員都在,也是每三個人押著一個俘虜外加趕著30只牛羊趕路,這樣的編制居然回到了本國國境,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只有一個答案,宋軍和西夏兵在本質上的區別。
近百年的宋、夏戰爭中,宋軍無論處於怎樣的劣勢,都會戰鬥到最後一刻。哪怕全軍覆沒,基本上也能拉上同等數量的敵人墊背;反觀西夏兵,他們是五代十國時期中原部隊的翻版。
一群土匪兵,打贏不打輸。贏了,他們玩命地追,燒殺搶掠無惡不作;輸了,立即是一盤散沙只顧自己逃命,什麼榮譽了、主將安危了都是笑話。十幾年前仁多零丁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帶著全建制的部隊走在行軍途中,遇到突襲說死就死了,除了宋軍當時的決心、斬首慾望之外,西夏軍隊的缺陷也是主要原因。
總之一句話,在這段歷史裡,拋開感情談實際,宋、遼、金、西夏、蒙古各國軍隊中唯有西夏人讓人看不起。其他國家沒器械有勇氣,沒戰力有紀律,沒計謀有決心,唯有他們,是戰力低下不講信用朝秦暮楚唯利是圖尤其軍紀渙散的一個。
要說它為什麼能長期生存著,唯有一個原因——牛皮癬性質。藏在一片窮山惡水裡,打它沒油水,它打完了又躲回去,全部的國史就在重複這個過程,熬垮了宋朝磨金國,耗死了金國磨蒙古,直到徹底惹火了成吉思汗才把它在地球上抹平。
只留下幾座孤零零的叫西夏王陵的黏土堆,證明它曾經存在過。
說遠了,回到這次斬首行動成功後,宋朝方面不用說了,一系列的慶功受獎,哲宗在紫宸殿升座,提升章楶為樞密院直學士、龍圖閣端明殿學士,進階中太夫。折可適、郭成等邊官將士各有封賞。
重點說的是西夏方面,大敗之後的反應實在是太精彩了。在宋朝的史書裡,只是記載了四個字——“夏主震駭”。
這實在是太春秋了,就算簡潔也沒這麼概括的。把舊黨寫的垃圾扔到一邊,看看西夏發生了什麼事,才會知道這場勝利帶來了什麼。
它改變了一個王朝。
天都山被偷襲,嵬名阿埋、妹勒被俘虜,仁多保忠被擊敗,這意味著西夏都城興慶府外圍最近的一條防線也崩潰了。
火終於燒到了西夏上層的眉毛底下,各個靠搶劫發財生活的党項大佬都慌了,他們擁向皇宮,向梁氏要說法。到了之後發現,梁氏正火冒三丈地向遼國要說法。
她是徹底什麼都不在乎了,生死關頭本性勃發,什麼是貴族、什麼是臉面、什麼是智慧,在她這兒統統消失不見。說來也是,發跡靠通姦、致富靠搶劫,這樣的生活方式怎麼能培育出聰明優雅懂得分寸的腦子呢?
梁氏不去思考局勢為什麼變得這樣惡劣、她自己是不是搞錯了什麼事,而是把危機轉嫁到遼國的身上。她一連三次向遼國求援,要求遼國向宋朝施壓要求出兵要求糧草要求沒完沒了地要求,根本不去想遼國會有什麼感覺。
易地而處就對了,如果是遼國打了敗仗,實力受損,向附屬各小國施壓要這要那很正常,這時憑什麼上級聽下級的話?輸得傾家蕩產還要向強盜世家伸手要錢,腦子被門框夾得不輕啊。
遼國皇帝沒理她。
這已經很客氣了,至少沒趁火打劫。梁氏卻更加憤怒了,面對她的請求,遼國居然不予理睬,這簡直太傷人了,太不把她放在眼裡了。憤怒中她習慣性地口吐蓮花,在各種場合問候了遼國皇帝的人品事情簡單了,遼國皇帝很快就知道了這些,他想了想,這個女人真極品,得給她點賞賜。
在第二年春天快到時,一隊遼國騎兵穿越大漠走進了興慶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