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扇、御馬等由殿中省負責,六軍掌管槍仗,尚書省兵部負責指揮各支旗隊,司天臺負責鐘漏製作,太常司負責吹打樂器。再細化分配,各色旌旗、衣冠器物由朝服法物庫提供,軍服、弓箭由軍器庫、內弓箭庫提供。等等等等,林林總總,把大宋朝宮裡宮外,政界軍界都調動起來。為了現場完美,萬無一失,事先還繪製了《大駕鹵簿圖》,所有與會人員放下所有正常工作,按圖進行操練,出錯者自己死去。
千辛萬苦,大典如期舉行,輝煌宏大,非常成功,大會現場還頒佈了一個激動人心的決定。皇帝決定改元了,改“景祐五年”為“寶元元年”。年號很平常,但時間太經典,人們不禁回憶到了一段光輝燦爛的歲月,和那個人——宋太祖趙匡胤。
太祖陛下就是在景德六年的十一月時,改元為開寶,從此開創的一代盛世。現在仁宗陛下是不是也要追慕前賢,大展宏圖?結果好事連連,美妙的猜想還在繼續,現實中的成績已經出現。
禮儀之大,四海賓服,萬國來朝,桀驁不馴的党項李元昊千里迢迢,寫來了賀表,其言辭非常高雅謙遜,宋朝君臣展開細讀,心情隨著文字而變化,真是奇妙。
“臣祖宗本出帝胄,當東晉之末運,創後魏之初基。”這是開篇,搞什麼?李元昊在強調他有皇帝血統,後魏的?
“臣偶擬狂斐,制小蕃文字,改大漢衣冠。衣冠既就,文字既行,禮樂既張,器用既備,吐蕃、塔塔、張掖交河,莫不從伏。”嗯?趙禎等人更暈,李元昊也在搞禮儀?衣冠、文字、禮樂、器用,非常地道啊,那麼多種族都臣服他了?
“稱王則不喜,朝帝則是從。輻輳屢期,山呼齊舉。伏願以一垓之地,建為萬乘之邦家遂以十月十一日,郊壇備禮,為世祖文字武興法建禮仁孝皇帝,年號天授禮法延祚。”
一片痴呆,什麼,李元昊反了?!他已經是皇帝了,搶在了十一月宋朝大典之前建壇登基,這是個笑話,還是說我們搞禮儀太失敗,被人家搶了先機?
下面的文字千真萬確地繼續陳述——“伏望皇帝陛下,睿哲成人,寬慈及物,許以西郊之地,冊為南面之君。敢竭愚庸,常敦歡好。魚來雁往,任傳鄰國之音;地久天長,永鎮邊防之患。至誠瀝肯,仰俟帝俞。”
完了這居然是真的。天理何在?道德、禮儀何在?我們已經在全力以赴地操辦禮儀了,排場都搞過了萬人次,可為什麼還出現了反叛?!
孔夫子啊,周公旦啊,你們所強調的、所傳授的萬世不移之法,難道不是真的嗎?
第二十六章 黑暗前的黎明
驚詫很快轉變成了憤怒,這是漢本位思想延續兩千多年之後的自然心靈思考方式。我最大、獨大,只要敢跟我爭位置的,不僅要死,而且要揹著最惡毒的罵名去死!
宋朝以國都開封為中心,憤怒向四面八方波及,再匯成洪流怒潮,捲回開封。討伐李元昊,剿滅党項人,萬眾一心。但要全民注意,絕對不要說出“大夏”兩字。這是李元昊給自已定的國號,党項人從這時起才被稱為“夏”人,直到後來彼此認同,宋朝也給他們加了個前贅——西。
我乃中華之上國,爾等只配忍在西邊小地,去做“西夏”人。
在一片的聲討怒罵聲中,也有人保持了理智。文官集團裡有人發現個細節,即李元昊雖然大逆不道,妄稱皇帝,但在國書之中還保持著臣的自稱,是相當地有禮貌地。那麼我們中華上國、禮儀之邦難道會直接大打出手嗎?
不,夷狄蠻人是需要教育的,要給他們機會。於是一方面商議對李元昊的懲罰力度,一方面照前例,給西夏送國書來的使者送去了各種賞賜禮物。但萬沒料到,該使者極其囂張,此人關上房門,把宋朝官方,代表著皇帝送來的賞賜都晾在了門外。
我根本就不稀罕你們的東西!
氣暈了,宋朝的大臣們怒不可遏,當場就要拆毀驛官的屋牆,把這個該殺的使者壓死在裡邊。軍方的最高機構樞密院方面卻非常乾脆,樞密使王德用、陳執中瞪了這群大臣一眼,幹嘛要拆自家院牆?拉出去,直接砍了這雜種!
王德用瞬間恢復到42年前征戰党項,把李元昊的爺爺趕出青白池老巢時的狀態。陛下,老臣請戰,願自將中軍,殺入大漠,剿滅李元昊這個醜類叛賊!
仁宗陛下卻在猶豫老大人壯志可嘉,但,再議。
再議,就陷進了泥淖裡。這時宋朝距離上一次國與國規模的大戰,如澶淵之役時,已經過去了34年,一代新人早已長成,當年的印記都快被磨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