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政治的危險性嚴重估計不足。
那件非常刺激的事,發生在熙寧七年元月的花燈節上。歷史上非常有名,是著名的王安石劣跡之一。其過程充分表明了王安石有多麼的驕狂跋扈。
當時神宗下令登城觀燈,百官一齊出席。作為宰相,王安石顯得很特殊,他騎著高頭大馬,帶了很多的從人,到了皇宮的宣德門了還不下馬,進了城門仍然不下馬,再往裡走,將要出城門進入皇宮內部了,終於被當值的侍衛喝止。
侍衛非常生氣,在怒喝的同時,出於憤慨,抽傷了王安石的馬。截止到這裡,是不是應該說侍衛們的舉動非常合法呢?畢竟皇權至高無上,哪有作臣子的騎著馬進皇宮的道理?侍衛們就算粗魯了些,也是忠於職守的表現嘛。
有功無罪。
而王安石的反應,就與之正相反了。不僅不悔過,反而變本加厲,化驕狂為撒野了。
王安石大怒,下馬去找皇帝,要神宗把執班的侍衛都送交開封府治罪,不知什麼原因,還牽連到了一個御藥院的太監,也一起扭送。
神宗都答應了,可是開封府尹蔡確卻不同意,其理由就是上面所說的那些,侍衛忠於職守而已,真要處罰的話,以後還有誰敢為皇帝站崗呢?
儘管說得有理,可仍然有10個侍衛被打了板子,與之相對應的王安石騎馬擅入皇宮之罪卻不了了之,皇帝根本不過問。
上面的就是流傳得最廣的上元夜宣德門王安石騎馬入皇宮事件始末。公道地講,真要是這樣的話,王安石沒有什麼好說的,真就是驕狂成性,不知羞恥,做出這樣的事,太丟人了。但是,非常不巧的是這件事的版本很多,有各種各樣的內幕,哪一個說起來,都和這個版本截然不同。
第一個,是關於宣德門是不是必須下馬的討論。
事發之後,王安石在宣德門的通道里被打傷了坐騎,連同他的從人們也被打傷。當時他並沒有發作,而是想著或許真的犯錯了,等見到了神宗,他先是回憶往事。在他執政之前,他跟著首相曾公亮入朝,從來都是進了門才下馬。
他執政之後,這些年裡也一直是進門才下馬。為什麼偏偏這一天,侍衛們突然間找事,不由分說,面對當朝首相,先是喝罵,接著鞭打,出手之重,從人和馬匹都受了傷。
這是怎麼搞的?
神宗聽了也很疑惑,他也回憶了一下。當年他作皇子時,入朝的班序在宰相之後,也是進門之後才下馬。可見城門內外之爭根本不存在藐視皇權的罪名。
君臣二人都在努力想事,這班侍衛是怎麼突然間抓狂的呢?樞密使文彥博大人照例在旁邊插了一句,老臣俺入宮上班幾十年,從來都是在門外下馬只此一句,再沒其他。
宋神宗和王安石一起鬱悶,這明擺著是說,你們兩個小毛孩子,知道什麼慣例,記得哪些往事,就算你們一直都是門內下馬,也只能說明你們一直都是錯的!
事情到了這一步,誰是誰非必須得有個說法了。不然王安石不僅是白捱了一頓臭罵,創下了首相上朝挨鞭子的記錄,還得被扣上無知蠢材,犯法都不自知的醜名。
下來之後,王安石先翻史料,浩如煙海的各部門記錄中,他終於找到了宋仁宗嘉祐年間行首司的工作日記,裡邊記載所有大臣都在門裡下馬(並於門內下馬)。有了書面依據,他又去找副宰相馮京。馮京,字當世,鄂州江夏(今湖北武昌)人。與王安石同齡,遲兩屆考中進士。
考中時天下轟動,為北宋年間科場的傳奇人物。在三級考試中,連得解元、會元、狀元,號稱“三元及第”。這份殊榮,遠超一切名臣,是北宋年間首屈一指。這樣的年青才俊,連富弼都動心了,把自己的女兒許配給了他。
說來真是非同小可,看他在這件事情裡的表現。馮京仔細地回想,想了又想,再想再想,終於開口說話:“安石,非常遺憾,我忘了。”
三元及第的腦子居然把每天上朝的禮儀經過給忘了!最絕妙的是他又加了一句:“我又隱約記得,曾經在門外下過馬。”
多麼成熟的政治修養,先定下原則——“我忘了。”就此推開所有可能的罪名,接著又表明自己的立場,他贊同文彥博。
王安石面對軟中帶硬的牛皮糖實在無可奈何,只好再去找線索。這次他得到了一個非常切實,非常有用的第一手資料。有線人說,中書省驅使官溫齊古曾經親眼所見宣德門當天值班打人的侍衛們事後聊天。一個說,把宰相的馬和從人打傷,這罪名可不小啊。
另一個嘆了口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