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因為有王安石存在,改革集團一直都籠罩在王安石對事不對人,公平無私的氣氛裡,才暫時相安無事。
王安石一走,就像仁宗皇帝死後一樣,各色人等的本來面目都突然間顯露。難得曾布自己找死,送上了門來。呂惠卿按皇帝的命令去調查,那還等什麼,公報私仇是件很合法的事。
尤其是以處理變法集團內部叛徒的罪名去辦。
呂惠卿出手,立即就讓朝廷上下都冒冷汗。與其說王安石是拗相公,從來不聽別人的話,是很可惡的。那麼呂惠卿是更上一層樓了,他是根本不讓別人說話。他比王安石有脾氣多了,改革這麼多年裡,裡裡外外是凡與新法結仇的,與他本人結仇的,都別想好。
一朝權在手,快意雪恩仇!
先是對內部。曾布、呂嘉問被各打五十大板,一起貶官,到外地反省去。這讓曾布和呂嘉問結成了終生的死仇,再也沒法化解。期間曾布飛黃騰達時,呂嘉問一直被打壓,等到晚年,曾布失勢時,他在呂嘉問的手裡抄家治罪。
同時曾布、呂嘉問兩人也把呂惠卿恨到了骨頭裡,變得終身勢不兩立。這些呂惠卿毫不在意,管它以後怎樣,至少在眼前,打壓掉這兩人,他真正確立了王安石走後的改革派大當家的地位。
對外,呂惠卿做事精明強幹的一面全面展示,他先是要求神宗向全國頒佈詔書,王安石的離職與新法無關,絕不會開倒車。接著他狠狠地打壓了一個叫李師中的人。這人當時的官職是左司郎中、天章閣待制,一個館閣人員,天天都能和皇帝見面。
於是天天和神宗嘮叨,現在天旱啊,現在百姓苦啊,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馬上招回司馬光、文彥博、韓琦等老臣,讓他們重新治國。最起碼也要把蘇軾、蘇轍兩兄弟叫回來,這個國家還是得由君子做事,才能有好日子過
呂惠卿冷眼旁觀,手心發癢。好日子,嘿嘿,你先操心自己的好日子吧。還以為是王安石時代,你們說什麼都沒事嗎?李師中被貶出京城,到和州去當團練副使,令當地州府嚴加看管他。
這只是個開頭,他在向四面八方示威,要天下人知道,首相韓絳是個廢物,眼下的天子第一重臣是我,呂惠卿!
可是沒人買賬,那位特別喜歡畫圖,喜歡較勁,喜歡拿腦袋說事的鄭俠又跳了出來。呵呵,就算是王安石俺都敢彈劾,你呂惠卿算什麼?
鄭俠現在今非昔比了,他不再只是個看城門的,而是一位抗暴的志士。一個忠於理想,體現仁義,堅貞不屈的硬漢子!
簡單回顧下不久前發生的事,相信大家都會有個問號。就是如果那場暴雨是不存在的話,為什麼鄭俠還活著呢?他不是應該在10天之後就被砍頭的嗎?如果真的這麼想的話,那麼您可真是太傻太天真了。宋朝的祖宗家法是什麼,“言者無罪”。
別說是奏章裡寫了“十日不雨請斬臣頭”,就算是“臣以全家、舉族擔保”、“臣罪該萬死”之類的詞出現了,也沒見真的殺了誰。
就是個一本萬利,沒有風險的好買賣。
這時眼見成績良好,王安石倒臺,只剩下了一群蝦兵蟹將還自相殘殺,這樣的機會千載難逢!鄭俠決定再接再厲,把美術進行到底。
這次由於有經驗了,他的準備更加充分,內容更加豐富。先是畫圖的出發點,那真是非常的嚴重,不由得他不畫。因為上天又一次憤怒了。
王安石當政,上天是10個月不下雨;呂惠卿當政,京城颳起了超級大風,天上下起了雨夾土。對,是土,不是雪。兩者相加,到地上變成了稀泥,有好幾寸厚。於是鄭俠又一次最先反應了過來,作為上帝的代言人,對宋神宗說話。
照例還是奏章加美術。畫圖方面,以唐朝的幾位最著名的宰相魏徵、姚崇、宋璟、李林甫、盧杞為藍本,題名為《正直君子邪曲小人事業圖》,用來影射現在宋朝的幾位當朝宰相。有人說這涉及到歷史知識,誰和誰怎麼對號啊?
超簡單,回想一下,在之前像呂誨、唐坰等威猛人類不止一次地把李林甫、盧杞重合到王安石的身上,那些彈劾奏章都當成了反對派們的黨章經典,所以這次誰也不會誤會。對號入座,心知肚明。
奏章方面就更爐火純青了。鄭俠在前後不超過半個月的時間裡,就找出了原《流民圖》所附奏章的不足之處,添上了5000多個字,完成了這次的大作。
不要小看這5000個字,裡邊全都是最新版的宋朝政治黑暗事例,以及民間苦難紀實。想想真是佩服他,是什麼渠道讓他這樣迅速地掌握了那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