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洪基的疑慮,耶律乙辛來了次公審,在衙門的院子裡擺上了刑堂。當時是三伏天,不動都冒汗,他命令把犯人都押在大太陽底下。
這些太子黨被戴上了超重的枷鎖,每人的脖子上套著一條細麻繩。一聲令下,開始狠勒,等到犯人眼球突出呼吸困難眼看要勒死時,繩子又放鬆了。別高興,這只是開始,喘上幾口氣,繩子再次勒緊,再一次勒到窒息。
如此翻來覆去沒完沒了,換誰都得崩潰了。這時犯人們異口同聲,承認他們真的謀反了,真的是太子黨,隨便怎麼定罪,只有一個要求——讓他們馬上死。
最好玩的事在這時發生,犯人們到了這一步時,耶律洪基派來監督視察的人才到,聽到的看到的都是皇太子有罪耶律洪基的草包基因二次發作,他把兒子貶為庶民,趕到上京看管。
為什麼說他是草包呢,骨血至親,翻臉成仇,只有兩種處治辦法。要麼是直接殺掉,永除後患;要麼就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管,讓他時刻都沒法作亂。這時他把親生兒子貶到外邊,不是給兒子重新造反的機會,就是給仇人糟踐自己兒子的機會。
可憐耶律浚只有後者的命運,這個孩子離開父親的視線,立即就掉進了地獄裡。一般說來,他這個身份的人被看管,只是限制人身自由,別的條件和皇族成員沒有區別,一樣住在高房大廈裡,還是錦衣玉食的生活。可他到了上京,發現的是耶律乙辛給他特別蓋的一間“房子”。
用磚石胡亂壘起來的一個空心石堆。
這樣的生活也沒維持多久,耶律乙辛惡人做到底,一天夜裡,他派了兩條壯漢潛入石屋,活生生掐死了太子。為了證明死信,太子的頭還被割了下來,送給耶律乙辛去看隔了一段時間,耶律洪基終於知道兒子“病死”了,他一陣難過,做出了第三個草包決定。
召見兒媳,詢問兒子最後的歲月。
這實在是逼著人犯罪嘛,皇后害死了,太子害死了,難道還留著一個太子妃?耶律乙辛一不作二不休,派人等在半路上,太子妃走著走著就把命給丟了。
老婆、兒子、兒媳連續非正常死亡,換另外一個人,只要稍微有點正常理智的都會起疑心吧。耶律洪基就沒有,他再次證明了草包的真正含義。
與其費神思量,不如扔到一邊。反正死也死了,傷心難過什麼的能讓他們都活過來嗎?他選擇了繼續享樂,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直到兩年後的一天,他才猛然間覺得有點不對勁。
那時他再一次獵性大發,要衝到城外去野營。耶律乙辛沒攔他,只是有個建議。您出去了,把皇孫留下吧,那樣國家好歹有個領班人。耶律洪基覺得有道理,正要答應,這時有個大臣蕭兀納走了過來,跟他耳語了一句話。
——您出去,皇孫留下,他年歲太小了,沒有好的監護人,難保會出什麼事。這樣吧,您一定要這麼做,把我留下,我保護他。
耶律洪基瞬間想起了好多的事,所有的非正常死亡場景一一重演。他若有所悟了,當場決定打獵依舊,只是把皇孫帶在身邊。至於他忠實的、親切的、溫文爾雅、風流倜儻的耶律乙辛,先是繼續信任,等打獵回來就開始貶官,一降再降,直到削斷他所有黨羽,比如北府宰相張孝傑等人。到了遼大康七年(公元1081年),耶律乙辛終於被捕入獄。
他渾身綁滿了大鐵鏈,被囚禁在來州。
到了這一步,耶律乙辛仍然很有活力,他知道在遼國呆不下去了。那麼天大地大,逃出去就是。他的目標是宋朝,只是人單勢孤,道路不熟,半路上被追了回來。他的人生之路被一根牛筋結束。
像被他害死的蕭觀音那樣,也像被他在太子案裡酷刑凌虐的那些人一樣,他被勒死了。事情截止到這裡,似乎遼國好日子終於來了,耶律洪基已經撥亂反正,為老婆、兒子、兒媳報了仇。可是不對,非常遺憾的是,耶律乙辛的死跟上面三個人的死對不上號。
他的罪名是“鬻禁物於外國”,只是個貪汙犯而已。這就給以後遼國的大屠殺、大清洗、大報復留下了禍根。那個皇孫,就是先太子耶律浚的兒子,後來的天祚帝耶律延禧。這個孩子把什麼都清清楚楚地記著。
20多年以後,耶律延禧即位。上臺之後第一件事就是給奶奶、父親、母親報仇。他派人挖了耶律乙辛、張孝傑、蕭十三等仇人的墳,戮屍解恨,措骨揚灰。這些人的宗族親人一個都沒跑了,被殺了個乾乾淨淨。當時遼國籠罩在一片血雨腥風裡,人人自危,不管是誰,只要和當年的案子貼上一點邊,馬上就會人頭不保。
遼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