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構、秦檜的行動迅速展開。第一步,先拆除岳飛的幕僚班底。
在多年征戰中,岳飛的周圍集結了一大批心懷忠義的文人謀士,其中的首腦當然是李若虛等人。他們早在岳飛到樞密院上班時就被遣散到地方去當官了,可還是有十一個人沒走,他們哪怕被開除了公職,也仍然時刻陪伴著岳飛。
這時一紙調令,他們立即被分散到天南地北。這一點兒都不誇張。有到廣南東路的,有去廣南西路的,有去江南西路的,更有到南劍州的。
這讓他們沒法互通聲氣。
幕僚零散,下一步輪到了軍隊。這是八月的下旬,鎮江府的樞密使大人張俊召集鄂州軍方主管參見,要求先是王貴,再是張憲,要分批到來。這樣能保證始終有一位主管留在鄂州坐鎮,主持防務。
命令和順序都無可挑剔,下屬們只能服從。
王貴先到。張俊的接待是老朋友式的,兩人聊了很多,話題漸漸轉到了岳飛的身上。張俊回憶:“王貴,岳飛曾經狠狠地打了你幾板子,還差點殺了你。現在機會到了,想報仇不?”
王貴搖頭:“這是軍隊裡常有的事,談不到報仇。”
張俊索性挑明瞭:“這是秦首相的意思,只要你幫忙告倒岳飛,一切都好商量。”
王貴仍然搖頭。他能成為岳家軍的三號人物,能力不為不強,心智不為不堅,絕不是功名利祿所能誘惑動搖的。
這樣啊張俊笑了,那就換個方式、換個角度說事吧。王貴,某年某月某事,別以為別人不知道。王貴呆了,他並不是徹底光明磊落的人,他可以不被利誘,卻沒法不被要挾!歷史沒有記載到底是哪些隱私被張俊抓到了,可是當他從鎮江府出來時,就再也不是從前的那個王貴了。
九月初一,張憲從鄂州出發,去參見張俊,與他同行的還有贏官人岳雲。他們會在路上走十天左右,事情就在這期間驟然變化。
前六天裡一切平靜,沒有誰察覺到什麼。第七天到了,一個叫王俊的人突然跳了出來,拿著書面檔案指證張憲、岳雲與岳飛勾結,要重奪軍隊,要挾朝廷。
王俊是岳家軍裡的重要成員,是前軍統制張憲的副手。此人能力突出、戰功卓著,這都是他成為岳家軍首腦的必備條件。而這之外,他還有一個外號,叫“王雕兒”。雕兒,指惡鳥,在鳥群裡爭咬生事、禍害同僚。王俊就像這種惡鳥一樣,是匹害群之馬。
這人用了巨大的篇幅來詳細記錄某天晚上他與張憲的交談,內容是張憲對他說岳飛秘密派人送來了訊息,要張憲把全部人馬都調過江去,進駐襄陽府。這樣會讓朝廷明白岳飛的地位,從而保證岳飛的安全,甚至讓他重歸軍隊。
這實在是罪大惡極,是地地道道的謀反!所以王俊出於忠義之心,把這事兒給告發了。
由於篇幅所限,我不能把這篇告密信原文抄錄。那裡面有太多的破綻沒法自圓其說,最顯著的一點,拋開張憲、王俊之間早有摩擦,不可能把這麼機密的事提早暴露之外,張憲之所以說得如許詳細,居然是因為王俊一直在反對、在質疑,張憲像是要說服他一樣,把各種隱秘一一告知
滑天下之大稽!
這樣拙劣的伎倆讓誰看了都會搖頭苦笑,連王俊本人都做賊心虛,在告密信的末尾加上了一句話:“張太尉說,嶽相公處來人叫救他,俊既不曾見有人來,亦不曾見張太尉使人去相公處。張太尉發此言,故要激怒眾人,背叛朝廷。”
沒人來,也沒人去,那麼說僅僅是張憲發了一頓牢騷嗎?這也是罪?
不管是不是,這就足夠了。王俊把這封告密信交給了王貴,他的任務就算完成了。而王貴拿著這幾張紙,心裡猶豫不定,他絕對不想這麼做的,可是卻沒辦法。權衡之下,他把告密信上交給了荊湖北路轉運判官榮薿。
榮薿卻不接這個燙手的山芋,原件退了回來。至此無可奈何,王貴只好把東西交給了秦檜的死黨林大聲。林大聲迅速轉交給了鎮江府的張俊。
這時十天已到,張憲、岳雲正好趕到了鎮江府,走進了張俊主持的樞密院
精確的控制,確保岳飛的嫡系、最親近的人自投羅網。
張憲、岳雲進入樞密院之後,第一時間被關押。張俊下令就地審問,如有必要,可以動刑。刑訊逼供之意毫不掩飾。
可是卻被手下人拒絕了。樞密院令使劉興仁、王應求等說,按宋朝律法,樞密院無權開設刑堂,無權對任何級別的官員動刑審問。
張俊冷笑,那就都滾吧,由本人親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