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悠悠盪來,默子軒眼中光芒一閃,站起身子來到窗前,凝神靜聽,唇角漸漸含起一抹笑意,那笛聲慢慢清晰,吹得是一曲《長相思》,正是在崑崙他教她吹的。
正自出神,忽聽有人叩門,道:“少主,堡主請您到露華亭用晚膳。”默子軒嘆了口氣,道:“我不去了,免得堡主見了我就吃不下飯。”外頭便再沒了聲音。默子軒腹中也甚覺飢餓,正想著晚上到哪去找些吃的,又想起寧未央獨自一人在巢湖邊上,雖知她手段高強,心中也終究放心不下,打定主意找了吃的便出堡去找她。有了計較,抬手正要將窗子關上,外面叩門聲卻又響起,道:“少主,堡主要您一定過去。”頓了一頓,又加了一句,“堡主氣色很好,並未動怒。”聽聲音這次門外之人竟是默九。默子軒忙將門開啟,門口站著的果然是默九,含笑道:“九叔,怎的你親自來了。”默九在風雷堡做了三十多年的管家,兢兢業業,將風雷堡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條,堡內上下,皆是對他禮敬有加,除了堡主和夫人外,其他人見面都稱一聲“九叔”。默九見默子軒出來,對著他又施了一禮,才開口道:“少主離家的這段日子,堡主和夫人甚是掛心,時常茶飯無味,神思焦慮,現下少主平安歸來,本是皆大歡喜的事,還望少主體恤堡主和夫人一片愛子之情。”默子軒點頭笑道:“九叔說的是,我這就隨你一同過去。”
露華亭在風雷堡的西側,較之東側的宏偉寬闊,西側則是婉約了許多,水榭樓臺,曲徑通幽,頗有一番江南園林的韻味。漢白玉的迴廊之側便是水塘,無數錦鯉在塘內翻滾遊弋,穿過迴廊,耳邊聽得潺潺的水落山石之聲,眼前便現出一個亭子來。亭子的八個角上掛著八盞琉璃宮燈,映得亭子頂上的琉璃瓦亦是光影流動,將亭子裡照得如同白晝,亭中擺有玉石的案几,上面已備了果品香茶,默天雷與方凌正坐在案前品茶,默子軒進到亭中,叫了一聲:“爹,娘”,默天雷看了他一眼,點點頭道:“來了,坐吧。”臉上果真並無怒色,倒是方凌低著頭,並未看他一眼。默子軒在默天雷身邊坐了,心下疑惑,暗道:我今日如此頂撞父母,明明將爹氣的吹鬍子瞪眼,怎的現在如此風平浪靜,難道就這樣與我善罷甘休?還是還是他們已經同意我和未央的事,不再生氣?想到後一點,心中一陣狂喜。
坐了片刻,只見歐陽雲倩和默少英兩人也進了亭子,歐陽雲倩雙目微腫,顯是哭過,向默天雷和方凌施過了禮,便在方凌身旁坐下,低頭喝茶,默少英便在她對面坐了。
默天雷看了看眾人,道:“人都齊了,可以用膳了。”隨即招呼默九也入座。晚膳比之午間的宴席來簡單了很多,四色小菜,一盆青筍老鴨煲,一盤花菇田雞,一盤蟹粉獅子頭,外加一碟蜜汁蓮藕。席間也沒人說話,默子軒飢腸轆轆,使勁兒吃獅子頭和老鴨煲,心中還盤算著如何給寧未央帶些去吃,歐陽雲倩卻只喝些鴨湯,吃蜜汁蓮藕。
一會兒,眾人便用完了晚膳,下人將案上的碗盤收拾了,換上新沏的毛尖鮮果並一小碟奶油鵝酥卷子。默天雷呷了一口茶,抬頭看了看亭外,道:“今晚月色甚好,正是賞月的好時候。”拍了拍手,一個丫鬟託著一個銀盤走上前來,盤子裡似是一個卷軸,金線繡邊,甚是精緻。默天雷伸手將卷軸取來,笑道:“我新近得了一幅畫,畫功甚妙,趁著今日拿來大家一起鑑賞鑑賞。”說著將卷軸放在案上,慢慢展開。眾人不知是甚麼名家之筆,又見這畫卷確是精美,不似凡品,心中都感好奇,眼睛都盯在那畫卷之上。
畫幅不是很長,上面只有四個人像。第一幅畫的是個黑衣男子,蜂腰猿臂,身形挺拔,卻只是畫了個背影,這畫像本身倒沒什麼奇怪,奇的是,這人像的背景既不是景物也不是空白,影影綽綽,似是用了暈染之法,畫的竟是一柄巨大的長劍,劍身厚重,顏色暗暗發黃,人像之下篆體寫了一個“月”字;第二幅圖是一個白衣女子,衣袂迎風,眉目甚美,卻隱隱凝著一絲冷意,身後也是一柄長劍,只是這劍是以白描勾勒,並無顏色,畫像之下寫了一個篆體的“寒”字,歐陽雲倩看到這幅畫像,不由低低的“咦”了一聲;第三幅畫畫的是一個青衣少年,黑髮披散,束有額環,面容冷峻,輪廓分明,身後的背景是一柄通體漆黑的劍,人像之下寫了一個“星”字;最後一幅圖上畫的是一個紅衣少女,一手背在背後,另一手捻了一枝梨花,眉目盈盈,淺淺含笑,背景是一柄青色的長劍,筆墨之間,那青色似是會流動一般,畫像下面有一個“寧”字。
默子軒看到那最後一個紅衣少女的畫像,不由“啊”了一聲,默天雷向他看去,默子軒指著那紅衣少女的畫